两人一个平卧着,一个侧卧着,在狭窄逼仄的床底下。
静默了良久之后,他忽然开口。含着笑,轻轻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心想让你来参赛吗?”
“不就是想看凭我的手艺能走到哪一步么。”苏妙抠着墙壁,漫不经心地回答。
“也许是。这只是原因之一。”回味浅笑着说。
“想让我多多的见识岳梁国的能人巧手?”
“这也算一个,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回味笑着说。
苏妙连续回答了两个都不对。此时已经被他的话挑起了好奇心,顿了顿,回过身,狐疑地盯着他的脸,咕咕哝哝地问:
“还有什么?”
回味依旧平躺着,他的体格也只能在这床底下平躺着,听见问,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轻轻地说:
“当初我因为在厨王大赛上惨败给二哥,后来又因为一些细小的原因,各种压力叠加变成了巨大的挫折,一度开始厌恶庖者这个行当,甚至离开梁都想要另寻清净地,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过了很久很久才把现在这种状态建立起来。”
“你该不会是因为之前自己输了,所以想让我替你报仇吧?”苏妙盯着他的侧脸,狐疑地说。
“不是。”回味断然否定。
苏妙点了点头,虽然他俩的关系很要好,可她是不会怀抱着“复仇”这种理由跑来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的。
“自从你我相识以来,你一直都像太阳,璀璨而耀眼,无论面对怎样棘手的坎坷,你都能以笑容去面对,那种比阳光还要灿烂的人生态度是我不具备是我向往同时也是我非常喜欢的地方……”
“别在这种时候夸我,刚输完,就算你夸我我也感动不起来,情绪不在状态。”苏妙盯着他洋溢着神采的脸,很平板地说。
“我没想夸你。”回味认真地对她说。
“哦。”苏妙平着一张脸,淡淡地点了点头。
“之所以想让你来参加这个比赛,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那就是,我想看看比阳光还要灿烂的你在面对足以将人击垮的重大失败时,会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是会像普通人一样一蹶不振,还是奇迹般地快速振作起来。”回味笑吟吟地对她说。
苏妙绷着一张脸看着他,准确地说是木着一张脸看着他,嘴唇翕动了下,却讷讷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木木地问了他一句:
“你真是我老公吗,还是我仇人?”
“我是你老公没错。”回味用肯定的语气笑吟吟地回答。
“我怎么觉得你是我仇人啊?”苏妙直勾勾地盯着他,硬邦邦地说道。
“这个不重要,现在可以暂且放在一边,重要的是现在你已经遭遇到了一次三连败,三连败对一个素来对自己骄傲自满的人来说,绝对是一次足以将人击垮的重大失败,现在这样的失败就摆在面前,妙儿,你会怎么做,是像普通人一样一蹶不振,还是会奇迹般地快速振作起来?”他目不交睫地望着她,唇角含笑,他并不怕这样直白且充满挑衅的话会惹怒她,或者也可以说他压根就不在意这样挑衅味十足的话会不会惹怒她。
苏妙平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
回味表情淡定地回视她,微笑。
良久之后,紧绷着的脸忽然松弛下来,她哧地一个短笑,看着他,掷地有声地道:
“足以将人击垮的重大失败?笑死人了,你当我没输过,我输过的次数比你赢过的次数还要多,别说三连败,六连败的时候我都有过,区区三连败算什么!”
“这个……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回味额角挂了一粒大大的汗珠,哭笑不得地说。
苏妙皱了皱鼻子,偏过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肩并肩平躺在床底下,过了一会儿,苏妙的肚子突然出一声闷响“咕”,在寂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响亮。
回味失笑,她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当然会饿,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叠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递给她。
“这是什么?”苏妙疑惑地问,快手快脚地打开,里面的东西让她呆了一呆,“肉夹馍?”已经好多年没吃肉夹馍了,自从苏记小吃摊关张后苏妙就很少再做这类小吃。
“我来到苏家之后,学会做的第一样吃食就是肉夹馍。”回味笑着说。
苏妙愣了愣,盯着手中的肉夹馍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咬了一口,饼酥肉香,爽而不腻,浓郁醇香。
“好吃。”苏妙笑眯了一双眼,欢悦地说。
“我也觉得好吃。”回味淡淡地笑说。
“确实很好吃。”
“可是依旧不如你做出来的。”回味紧跟着声线平和地说出了一句事实。
苏妙一愣。
回味侧过头,目不交睫地望着她,湛然一笑:
“哪怕是完全相同的菜肴,自你手中做出来和其他人手中做出来的总是不一样,不管用什么样的法子向你靠拢,也始终不是你,你做出来的菜肴永远都带着让人心悦的味道,明媚、爽朗、烂漫,这才是你的风格。”
苏妙呆了一呆,目不交睫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噗地笑了。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回味又一次轻轻地问了一遍:
“最后一轮赛,你想清楚用什么法子取胜了吗?”
“没有。”苏妙干脆地回答。
尽管她回答得如此不靠谱,回味却没有说什么,眉宇间亦不见一点急迫和焦虑。
苏妙慢条斯理地吃着肉夹馍。
直到一个肉夹馍吃光,她重新欣悦起来,拍了拍手,粲然一笑:
“不过总会有法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