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点头。
梁铄放下心来。
梁锦一直将他送出回香楼的大门外,一辆华盖宝缨油壁马车正停在那里,先出来的梁敕安安静静地立在马车旁等待,搀扶父皇登上马车。
梁铄登上马车,在进入车厢前忽然回过身来,对梁锦说了句:
“你们两口子也常带着孩子进宫来看看我,别总让我这个做哥哥的特地出宫出城赶来看你们,我比你年长五岁,这身子骨到了这把年岁可禁不起折腾了。”
梁锦不由得注意到他已经霜白的鬓,想起母妃去世后年幼的二人在黎阳宫内相依为命的一幕幕,心酸起来,眼眶微涩。
他点了点头。
梁铄满意地笑笑,在儿子的搀扶下上了车,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远了,仍旧侍立在门前的梁锦倒退半步,恭恭敬敬地对着马车行了一礼。
花园内,魏贞正在帮回香给廊下的两盆兰花浇水,突然有一片阴影罩在头顶遮住半片天空把她吓了一跳,抬起头一看,惊诧地唤了句:
“大伯?”
“夫人在吗?”梁敏向悬挂着青竹幕帘的房间看了一眼,轻声问。
“在,大伯稍等。”梁敏明显是去了又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魏贞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屋去通报了一声,不多时又出来,笑容满面地道,“大伯进去吧,娘就在外屋呢。”
梁敏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句“有劳二弟妹”,也不用人打帘子,自己掀开竹帘进去了。
回香依旧是早晨时的黑衣黑裙,正坐在软榻上修剪花枝,炕桌上摆了一只耸肩美人瓶,里面是还没有完成的插画作品,素雅别致,生气勃勃。
梁敏在插花上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轻唤:“夫人。”
“坐吧。”回香没有看他,修剪着花枝,淡淡地说。
魏贞亲自捧了茶进来,又退了出去,回香不喜欢有人服侍,所以房里没有丫鬟,家大业大从小拘束惯了的魏贞更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嫁过来的时间久了她也喜欢凡事亲力亲为。
梁敏没有喝茶,他在旁边一把乌木椅子上坐下来,低声开口:
“皇上重新启用冰泉宫,冰泉宫宫主一职皇上执意要用夫人来担当,皇上认为只有夫人执掌冰泉宫才能与母妃执掌的凌水宫相抗衡。”
回香一言不,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从容地插着花。
顿了顿,梁敏语气艰难地继续说:“大皇子说,皇上似对父王起了疑心,大皇子执意要我来对夫人说一声。”
回香依旧没有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梁敏浑身不自在,他皱了皱眉,试探地再唤了一声:
“夫人……”
“敏哥儿,”回香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小的时候,偶尔回香会这样唤他,久违了的称呼让梁敏的心跳微顿,他听她说,“瑞王府的三个孩子里只有你活跃在朝堂之上,你可想清了,你要站在哪条路上?”
梁敏浑身一震,眼眸微瞠,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
“我是瑞王府的世子,我与瑞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是要维护瑞王府的声望与荣耀的,只是父王那里……”
“你认为你母妃和凌水宫的最终命运将是如何?”回香专心致志地插花,漫声问。
梁敏沉默了良久,他低声回答:“比起凌水宫,我更希望母妃的后半生能够在王府内院中颐养天年。”
回香便不再说话。
梁敏亦不再说话。
许久之后,梁敏站起来,缓缓地施了一礼,低声道:“夫人,衙门里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回香依旧没有抬眼,她只是点了点头,浅浅地道了句:“去吧。”
梁敏便转身,出去了。
魏贞依旧在门廊下浇花,见他出来,笑着迎上前,问候了句:
“大伯这就要回去了?”
梁敏笑着点点头:“也没见着小舟,下次再来见那小子吧,等阿甜回来了,二弟妹对他提一句,节气交替连风向都变了,阿甜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妙。”
魏贞是个聪明的女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笑容可掬地回答:
“大伯放心,这话我会说给阿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