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陪回味去了海防衙门,回味自己进去了,苏妙在衙门里的一个小厅等他,被海防衙门的丫鬟用好茶好点心招待着。大概等了一刻钟,回味回来了,在门口冲她招招手,苏妙从小厅出来,跟着他出门,重新上了马,向码头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云台岛的夜晚不比梁都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天黑下来的云台岛似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靠近温泉客栈的街道能被从客栈内透出来的灯光隐约照亮,其他没有温泉客栈的街道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下,偶尔在街上碰见一两个巡逻的打更的,不仅不会欣喜,反而会被吓一跳。
苏妙有好几次都被突然冒出来的更夫吓了一跳,之后,回味终于纵马进了一片松林,回味说从这片松林穿过去就是码头。
苏妙本来以为这就是一片小树林,哪知道进去之后才现,这是一片原始的野松林,既然是野松林,自然没有路灯,只能靠头顶月亮的一点光亮辨别方向,可惜苏妙的夜视力不怎么样,适应了半天也没办法分辨方向,总觉得前后左右都一样。
“你认得路吗?”苏妙忍不住问身后的人,回味进了野松林后一直老神在在的,好像他是活指南针一样,可他分明是个路痴,虽然来到梁都之后他的路痴症大概没犯过,可在认路上她还是不太能相信他。
“认得。”回味轻描淡写地说。
“你知道码头在哪儿吗?”
“直走就对了。”回味语气轻松地回答。
“这么黑你看得见吗?”苏妙越不放心,更忐忑地问。
“看得见。”
“真的?”
“真的。”
“真的?”
“放心,马能看见,它眼神很好的。”回味说着,拍了拍马头。
马头摇了摇,并没有回答他。
苏妙突然有点欲哭无泪:“我今晚上真的能坐船回梁都去吗?”
“难道你想在这里过夜?”回味反问。
“我是说,这里这么黑,连片鬼影都没有,你又是个路痴,你真的能找到正确的去码头的路吗?”苏妙实在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谁说我是路痴!”回味不满地反驳,“我只是对辨别陌生的街道不太在行,这条路我走过,我当然能找到。这条路本来就是去码头的路,只有这一条路能到码头,直走就对了,我怎么可能走错!”
“……你突然话好多。”苏妙憋了半天,忍不住说。
“不会迷路的,就算迷了路,有我在你怕什么!”回味一脸不高兴地道。
“所以说还是会迷路?”
“不会!”回味断然否定。
苏妙心里更快地打起鼓来。
“你别紧张,和我在一起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卖掉,今天晚上肯定能让你回梁都就是了!”回味越不高兴地说。
“嗯。”苏妙觉得自己不应答他一定会说个没完,于是违心地点点头,向周围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夜松林看了一圈,不由得紧了紧衣领,小声嘀咕道,“这月黑风高荒郊野外的,风一吹,怪吓人的!”
回味没说话,他突然停下了,起初苏妙并没有在意,可是他这一停下却没有再往前走,苏妙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直不动地方,心里慌张,诧然询问:
“你该不会真迷路了吧?”
回味却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做声。
苏妙吓了一跳,越紧张,一颗心怦怦乱跳。她预感到这绝不是迷路了,而是生了其他不可测的危机。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直蹿到头皮,她被回味捂着嘴,转动着一双大眼睛,竖起耳朵去听野松林中的动静。
有人的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奔跑,锋利的金属割破迎面吹来的秋风出瘆人的轻响,然后,三十来个人前后包抄,将二人一马围在正中间!
这三十来个人清一色的年轻汉子,全穿着夜行衣,每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一把银光灼灼的长刀。在他们的脸上,赤红的獠牙鬼怪面具遮盖了他们的表情,这样的面具戴在脸上,已经看不出来这些是人了,漆黑一片的夜晚,这些人就像是突然出现的鬼怪,和他们面具上鬼怪的表情一样,让人心惊胆寒。
苏妙当然知道这些人组团前来肯定不是来问路的,看穿衣打扮估计也不是地头蛇准备打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干了什么坏事,这么多人来追杀你?”她小声问回味。
“血阴教。”回味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苏妙从头到脚透心的凉,跟邪教徒讲道德道理讲礼义廉耻绝对是对牛弹琴,看他们那非主流的打扮就知道这帮人肯定变/态。
不过这三十来个人好像很忌惮似的,握着手中的长刀,紧紧地握着,面具后的眼睛凶恶地盯着回味,却迟迟没有动手。
回味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镜面脸,他骑在马上,也不动作,只有风吹来时,荡起了他的衣角和梢。
“能一个人骑马逃走吗?”他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在她耳旁轻声问。
“……太黑了。”苏妙讪讪的,小声说。
“没出息。”回味道。
“你是要我把你丢下一个人逃走么,那样会不会太没良心了?”
“你居然对我长出良心来了。”回味用惊愕的语气说。
“你……”苏妙本来想问他“你什么意思,你是对我有不满吗?”,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