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曜一番话让众位太医愣了下,然后不停的磕头求饶。
“殿下,皇上大势已去,早已油尽灯枯……”
戚曜眯着眸,“孤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皇上必须活到七日后。”
戚曜一甩袖,大步流星似的离去,只留下一众呆,和不知所措。
“这……”
“这可如何是好啊,依皇上现在的情况,撑个两三日已是极限,大限将至,哎。”
“只能拼一拼了,七日,许是还有一线生机。”
其中一位太医捕捉到了戚曜话里的玄机,是要撑过了七日,脖子上脑袋算是保住了。
“对对,快想办法,皇上现在已经陷入昏迷,让连太医过来诊脉,看看能不能挺一段时间。”
几人好像打了鸡血似的,纷纷站起来,各忙各的,从未有过的团结一致。
戚曜一出议政殿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宫门,快马加鞭去了桃花小筑。
元医站在山上,挑眉看了眼戚曜,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殿下,您来了。”
戚曜紧抿着唇,皱眉,“孤来,是想让你去看看皇上,可有一线生机。”
元医叹息,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人之将死,老夫不是神仙,无力回天,殿下还是早做准备吧。”
戚曜眉头拧的能打结,“这是何意?孤不管什么天命不天命,只在乎你这个医者身份,为医者,难道就不该医治病人?”
元医摇了摇头,“非也,殿下既不信命,又何故来找老夫度过这七日,老夫还是那句话,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人力能改变,万物皆有象,若试图变了,只怕要付出代价。”
戚曜语噎,眉头皱的能压死一只苍蝇,胸腔处隐隐有一股怒气积攒。
“殿下,不如赌一把如何?”
元医忽然抬眸看向戚曜,那笑容有些沧桑,“这些年来,老夫研究了大半辈子,一直未见有人能破天命,却在殿下身上生过一次,老夫若能看见有人扭转,就是死也无憾了。”
戚曜挑眉,“赌什么?”
“殿下七日内不许离开桃花小筑,若七日后城中未曾有钟鸣,就算殿下赢,若不过七日,就算殿下输,殿下可敢一试?”
元医一挥袖子,就坐在了一颗树下,一眼瞭望看见的全都是古香古色的京都一角。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戚曜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也坐了下来,手中紧攥着桌子上的棋子。
树下一盘棋,刚下不久,戚曜执白,元医执黑。
“既然殿下答应了,那就拭目以待,老夫有言在先,殿下若胜,老夫便答应殿下一件事,尽自己所能,若殿下输……”
元医忽然顿了顿,抬眸看向戚曜,戚曜蹙眉。
“如何?”
“老夫琢磨几日,唯一想到的拖延办法,便是殿下登基,暂不立后,苏家姑娘能做到太子妃的位置,已是极限,殿下若强行立后,母仪天下者非太子妃,好了,老夫点到为止,怎么做就看殿下了。”
元医手执白子,先行一步,很快就落子,然后看向戚曜。
“老夫知道殿下心中最重要的人,便是太子妃,老夫言尽于此,殿下三思。”
戚曜两根手指捏住了黑棋,莹白中夹着一抹黑,黑白透明,好看的很,手中握着棋,迟迟不落。
元医也不着急,慢慢的等着,在等戚曜的决定。
“殿下,若不信命,何不一试?”
元医一字一顿道。
话落,啪一颗棋子落定,就在白子遥隔相望的地方,戚曜勾唇。
“孤,从不信命,孤只相信人定胜天!”
元医笑了笑,很快下了第二颗棋,一眨眼到了晚上。
苏晗瞧了眼门外,挺着大肚子,浑身乏力。
“娘娘,您早些休息吧,殿下这几日都忙,无暇分身,刚才还派卫然来,让娘娘这几日不必等殿下,好好照顾身子。”
青书缓缓道。
苏晗点了点头,“嗯,确实有些乏了,洗漱吧。”
这一夜,苏晗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一睁眼,已是次日。
“皇上如何了?”苏晗忽然抬眸问道。
“回太子妃话,议政殿那头并无任何消息,严禁出入,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苏晗点点头,“罢了,吩咐下去,都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是。”
一眨眼,三日过去了,浅卿每日陪着苏晗,日子过的倒也快。
桃花小筑上,二人落子越来越慢,有时落一子,要想半个时辰,元医瞧了眼窗外的天。
“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要变天了。”
元医瞧了眼桌子上的棋盘,笑而不语,夜里的北风吹的有些大,卷起了一地的落叶,随风飘舞,耳边是呼啸而来的风声,听的人颤。
夜色渐浓,元医忽然扔下手中棋子,“殿下,今日就到此为止,殿下莫要忘记了咱们的赌注。”
戚曜也松了手,站起身,匆匆往回赶,快马加鞭毫不停歇。
议政殿前,几名太医战战兢兢,瞧着墨黑的天,心里有些颤,默默祈祷。
只要天一亮,这七日就算是熬过去了,跪在地上,无比的虔诚祈祷。
没过一会,戚曜一身冷冽气息扑面而来,一路朝着里面走。
“恭迎殿下。”
几位大臣身子抖了下,熬了这几个晚上,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历尽折磨,几乎要让人崩溃。
戚曜一步步走向床榻,连公公一见戚曜,立马喜极而泣,“殿下,皇上醒了,正四处找您呢。”
戚曜点头,一摆手,“你先下去吧。”
连公公点点头,把时间让给了二人,景隆帝虚弱的转头,看了眼戚曜。
“来了……”
这一声,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虚弱而又沧桑至极,老了,那个站在皇位上,打天下的皇帝真的老了,瘦弱如枯骨的手指费力的抬起,冲着戚曜招招手。
戚曜忽然回想起,以往种种,景隆帝从小就教育他,一定要强,在没有变强大之前,要学会伪装,
戚曜今日得来的一切,也全都是这个男人,费劲一生铺垫的。
戚曜眼眶酸涩,唇紧抿着走上前,坐在了榻上,同样的景隆帝看着眼前的男子,陷入了沉思,眸光里却有一股骄傲。
那年,戚曜跟着季妃去大昭寺避难,戚昀中毒而亡,后来季妃也死了。
是景隆帝不顾一切,力排众议去找他,那一天,景隆帝了很大的脾气,自从那日开始,浔王就失宠了。
大家都误以为,是因为天才戚昀死了,惹了景隆帝大怒,自从那以后,景隆帝就亲自将戚曜养在膝下,戚曜从小没少受罚。
大家都以为,不过是景隆帝一时怜惜罢了,戚曜在京都一直都是纨绔子弟的代表,什么话都敢说,
无人敢得罪,偏偏景隆帝就是纵容。
因为受宠,戚曜经常遭人暗杀,于是景隆帝就开始培养起睿王和瑾王,转移了大家的视线,给睿王兵权,惹的瑾王嫉妒,让睿王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果不其然,在这种环境下,戚曜渐渐长大,有了自保的能力。
戚曜还记得,那日求娶苏晗,景隆帝整整想了一个晚上,苏晗并不是一般的女子。
身后实力错综复杂,有手握重权的凌老将军,还有苏国公府,就连兄长苏霆,也是强将,京都里还有个奸诈的苏三爷,无论哪一个,都是独当一面。
苏晗就是其中的牵引,若娶苏晗,戚曜必然暴露,绝对会惹来杀身之祸,更会让二王合伙,针对戚曜。
景隆帝冥思苦想一个晚上,最终做了个决定,帮戚曜拉拢苏家,苏家一旦投靠任何一王,戚曜将来的路,会更加难走。
景隆帝借机让戚曜去了西北,送到苏霆麾下,这也是立功收买人心的最好机会。
至于苏家,景隆帝在乎的只有三房,大房狼子野心,二房摇摆不定,就连当初的老国公爷也是贪心不足。
于是,景隆帝想尽办法,让苏家彻底崩裂,让三房单独划分出来,一切都很顺利。
戚曜去的那大半年里,景隆帝每一日都在提心吊胆,半年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戚曜没让他失望。
一夜二王陨落,戚曜成功上位,景隆帝的心,才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