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家是以军功封侯,虽然这些年国泰民安,不再打仗,可是定北侯家上上下下的男人们,都要练拳脚,学骑射,免得一旦有事来不及。定北侯虽年纪大了,这几年又好酒色,可那拳过去,还是打的秦三公子的眼登时青紫起来。
秦三公子还要辩白:“爹,儿子并没有……”不等他说完,定北侯已经喊来人:“给我把他绑起来,先打二十板子再说。”左右应一声是,上前就来捉秦三公子,秦三公子身上也是有几招的,几下就挣脱开来。
定北侯看的大怒,上前又是一拳:“好啊,你果然翅膀硬了,晓得忤逆老子了。”秦三公子急忙跪倒:“爹,儿子并不是忤逆您,只是儿子仔细觉着,今儿只怕是中了廖家的计。”
不说还罢,一说定北侯一脚就踢在儿子心窝:“中计?你真是丢老子的脸。当初你曾祖,可是以计谋见长,你曾祖母还活着时候,曾经赞你聪明灵巧,颇有你曾祖风采,可现在,你回来告诉老子你中了别人的计。我呸,真是祖上八辈子的脸都给你丢光了。”秦三公子中了这一脚,顺势倒在地上,定北侯这脚还是没用全力,见儿子顺势倒在地上,心里竟是又怒又心疼,正要叫人继续来捆秦三公子,就听人报夫人到。
定北侯和夫人是结发夫妻,虽则这几年定北侯蓄的姬妾多了些,可对夫人还是十分尊重,此时听到夫人来,就冷哼一声瞧着仆人们:“又是你们偷偷去报信?哼,若不是夫人对孩子太过疼爱,又不舍得让我把老三扔到军中磨练几年,今日也不会让他被人吹捧到天上去,就真以为自己计谋极高。”
秦三公子听的父亲这话,心里倒有几分以为然,此时夫人已经走进来,瞧见儿子躺在地上,也不敢去扶,只劝定北侯道:“我晓得你恼怒极了,可是老三他……”
“他就是平日自诩聪明,不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定北侯说出这话时,只觉得心里疼的慌,世子已经不成器,这才指望着这个儿子能帮一把,免得定北侯府在自己死后风雨飘摇,可现在瞧来,这儿子也是主意太大,难道要自己在孙子里好好教一个出来,到时等自己将要老时,上书朝廷,直接传子不传孙?
想到这,定北侯就咳嗽起来,夫人急忙给他捶背,又使眼色给秦三公子,让他起来谢罪。秦三公子刚挣扎起来,定北侯就把手里的茶碗重重一放:“别在我面前使那些妇人手段,我腻味的慌。”
夫人这下吓的不敢说话,抬头见一个婆子在那探头,急忙喝道:“没瞧见在忙吗?到底什么事?”那婆子忙道:“三姑太太回来了 ,还说……”
不等婆子说完话,就听到外头传来女子笑声:“都是一家子,哪还需要通报,我进来了。”说着王夫人已经走进来,瞧见哥哥嫂嫂这样就笑着道:“我晓得,你们是在教子呢,三侄,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秦三公子到了此时,也晓得自己今儿这关难过,只得把前前后后的话都说出。等说完,定北侯已经满面怒容,又是一巴掌拍上:“臭小子,真不想娶,难道我还会逼你吗?好好说话不会,非要使这样鬼魅手段,活该被人教训。”
定北侯夫人听到儿子是见了自己的日子,才想娶个能说的来的,眼里忍不住有些泪,见丈夫训子忙道:“你也别这样说,这孩子,就是实心。”
王夫人听完这话就笑了:“打得好,三侄,你要真想有什么计策,你来问我好了,偏去惹廖家。难道你不晓得廖老爷的智谋,虽不是多智近妖,可比起你,你就是骑匹快马都赶不上。又最疼那孩子,你还算计?”
秦三公子不由嘀咕一句:“廖家不是依附于我们才做那么大生意的?再说商户人家,能得……”
定北侯又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碗:“傻子,真是傻子。”王夫人忙劝道:“这事,也怪不得三侄这样想,这事的来历,也只有你我才清楚,别说三侄,就算嫂嫂,只怕也只晓得一些些。”
定北侯夫人晓得自己这个小姑子可是比自己聪明多了,急忙点头。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秦三公子还在想这里面的究竟,王夫人已经道:“其实呢,说正经的,上回我想让廖家和你们结亲,也是一片好意,现在呢,既然出了这么一件事,那就将计就计,索性,让三侄娶了廖家姑娘吧。”
“廖老爷说了,绝不和我们家结亲。”秦三公子想起榛子那张欲泣欲诉的小脸,当时廖老爷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不是没有过隐约的失望的。
“他这话不是气话,是实话,不过呢,姻缘的事,哪有这么急躁?”王夫人笃定地说。
这话说愣了定北侯府的三个人,王夫人又是一笑:“说起来,那孩子,聪明机灵劲儿,比我那两个女儿都强,上回那事,的确是我鲁莽了。”说完王夫人就不说话,而是在心里盘算。
“那样的姑娘,嫁老四也就罢了,可是老三,未免有些……”
定北侯夫人这话只让王夫人淡淡一笑:“嫂子,门户之见是难免的,我也不会说你,可有时候,娶媳妇,是要瞧这个人的,廖家虽是商家,但并不是没规矩的人家。不然上回我也不会想把那姑娘说给老四,只可惜这桩婚事,两边都不喜欢。”
“可是,她不像嫁到秦家来。”这句话一说出来,秦三公子才豁然开朗,自己真是被冲昏了头,上回在禅房听到的话,字字句句都在耳边,她也说的清清楚楚,这样的人,怎会因为自己容貌出众,就倾心呢?全是自己在算计,就忘了好好地想,还是父亲说的对,自己吃的亏,太少了。
想到此,秦三公子对定北侯拱手为礼:“爹,儿子的确错的太厉害了,还请爹把儿子丢去军中,好好磨练几年。”定北侯忍不住指着他笑起来:“瞧瞧,还不算太离谱,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爹,我们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使那样妇人手段,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揣摩来揣摩去,就怕哪句话不对失了宠吗?”
这话说的定北侯夫人脸一阵红:“侯爷,妾身……”定北侯摆下手:“罢了,妇人家的事,我也懒得琢磨,只是以后,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和我说。”
秦三公子应是,定北侯已经转向王夫人:“老廖是个狐狸,他的甥女想来也差不多,这桩婚事,他不答应是肯定的。”
王夫人笑了:“老廖那性子,就是要顺毛摸,我可不会直接就提婚事。”定北侯唔了一声,这桩婚事真能成的话,其实对自家也有助力,至于赵府那边,还要前去赔罪,想到这定北侯就瞪儿子一眼,不争气的东西。
听到王夫人来了,廖老爷把手里的账本放下,足足等了三天,总算等到王夫人来了,她还真沉得住气。这件事,王夫人如此聪明,当然也能想出是为什么。
廖老爷起身相迎:“夫人怎么不忙着尚书府的事,前来下顾,小人实在惶恐。”王夫人把脸一沉:“得了,老廖,这样的话你是寒碜我呢?真当我是那不问世事的后宅妇人?听到奉承话就欢喜?”
廖老爷让小厮上茶,也不坐下就对王夫人道:“夫人如何,小的自然知道,只是不少人是这样认为的呢。”王夫人接了茶指着座椅:“坐下吧,我知道你恼,这不,我亲自前来给你赔罪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你的宝贝疙瘩。那孩子,已经被他爹打了一顿,脸上的青紫,这会还没消,我哥哥说,本该也亲自给你赔罪的,不过不该,这才我来。”
这样说话,廖老爷的心里这才舒畅些,施施然地说:“年轻人,早些吃亏总好过以后。不过夫人,若你真想来说亲的话,这桩婚事,我还是那句,不愿意。”
两人认识都快三十年了,王夫人并不意外廖老爷能猜出自己想什么,嗯了一声就道:“你能将计,难道我不能就计?我那侄儿,哪点不差,哪点配不上敏儿?”
“后宅日子难过,夫人,你这是明白的,敏儿不想嫁到那样大家,妯娌婆媳下人,都是牵扯不清的。有人如鱼得水,可有人,不愿意。”廖老爷这也是实话,让王夫人微微动容,接着就叹道:“可是老廖,也不是我欺负你,经了这件事,敏儿很难嫁的好了。”
廖老爷笑了:“若嫁的不好,那还不如不嫁。女子一辈子,并不是一定要嫁人才能过的好。”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让王夫人变了神色:“老廖,你终究是男子,怎会明白女儿家的心肠?”
“这话就是敏儿和我说的,夫人,我晓得你是个女中丈夫,一直也都觉得,很难再找到像你这样足智多谋有眼界的女子了,可我竟没想到,我的甥女,竟是这样胸中有丘壑的女子。假以时日,她只会超过夫人您,而不会不如。您说,这样的女子,您那个侄儿,配得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这两章的情节写的好爽。
好想写舅舅年轻时候啊,可是没女主啊,难道我要写舅舅暗恋王夫人。。。好狗血,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