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盘子里的那只死耗子让赢素的瞳孔收缩,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走吧。”不再追问方才的话题,赢素走近岳西,清晰的闻到她身上隐隐的汗味。
岳西在很多事情上没有特别的讲究,甚至可以说是随和的,唯独的,她爱干净。无冬历夏,只要允许,每天都要沐浴。
盛夏时候,狭小的牢房只有巴掌大的一个窗户,赢素迈步进来就觉得逼仄,更别说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三夜!
“娘子,我们走吧。”想到此,赢素的语调更加的温柔,他伸出玉白的一只素手想要去扶住她,而出乎意料的,岳西竟躲开了。
“娘子?”赢素皱眉望着她。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更没有万无一失。”岳西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中是洞察一切的清澈,这样的眼神让赢素惧怕甚至痛恨!
他再次伸出手去:“娘子……”几乎是小意地撒娇道:“为夫也饿了……”
岳西低头看着他如玉的手掌,失神一笑:“陛下,对不住啦!我修行不到家啊……”
这样的事情,只要她肯装傻,只要她握着了他伸过来的手,对于今日之事不再提一个字,那,赢素便会在心里永远存着这个愧疚!
“我想过的……这一路从帝都到抚宁,我甚至没有直接去码头,我先去了那个我们住过的小渔村。”岳西低着头看着他的手,似乎移不开视线:“你可还记得那时你对我说了什么?”
“……”赢素张了张嘴,脑子里迅速地回想着那日的情景。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最后,赢素收了手,很小声的问道。
“在帝都的马车上。”岳西后退了几步坐在硬硬的木板床上,沉声说道:“你从不说累的,那日,你竟破天荒的说了累,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那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
“你知道我心疼你,才说了累,又告诉我你要去抚宁,还特意当着我的面穿上软件……这一切不都是在告诉我,此行你要做的事情无比凶险吗?”
“你既然知道这些,又何苦还要跟来?!”被人揭穿的尴尬让赢素徒然的升起了一股怒火,他两步走到岳西面前冷飕飕地说道:“既然来了,有何苦给朕难堪?你都说了,这些事闭口不说最好,现在你都说出来又是何意?!”
“赢素,你想过我也是会死的吗?”岳西淡淡的说道。
“那件事,朕已经是欠了你的,以后,我的皇后必定是你,而我们的孩子必定是太子,这还不够吗!”赢素先是一愣,随即更是怒火冲天。几乎认为岳西是在揪着他的错处不松手了。
岳西的手抬了起来,无力地指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我说的是这些……”
“你利用我做诱饵,这一路一定杀了不少人吧?你一定会以为自己是算无遗策了是吗?可赢素你看看,看见那只被毒死的死耗子了吗?那几乎就是我的下场!”
赢素再次愣住。
“这几天,一路走,我一路纠结,心里很难受。我也希望自己傻一点儿,可以看不到你所做的这些,或者是变得更聪明些,可以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拉着你的手与你走出这间牢房,让你从心里欠着我的情分……”
“可这些我都做不到……”
“所以我忍不住,也忍不了,总要说出来心里才会痛快点,才能喘上这口气!”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岳西只觉得累,是真累。
这两天在牢房里,她看似安静,却是无比的警觉!
似睡非睡的一直暗暗的审视着这间狭小空间里生的一切。
所以她知道牢房里有个耗子洞,也知道给他送饭的人绝对不是赢素安排的。
两天时间,没有吃一口东西,唯有喝完了身上带着的一皮囊水。
这是她的习惯,上一世就养成的,身上永远都会带着一支枪,一瓶水。
现在换成了一柄匕,一皮囊水……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呸!哪有这样的美事儿啊!”岳西感慨道:“我他娘的是拿着我和儿子的生命在赌啊!”
“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来?”赢素的火气被他的一番话打压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仍旧低着头小声问道。
“我是傻逼!”岳西咬牙切齿的说道。
“啊?”赢素没明白她骂的是什么。
“老子若是不入你这个局,放眼帝都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引得明家的那些狗腿子出来一路追杀诱捕?嗯?”岳西扬起脸来怒气冲冲地说道:“老子看你弄了这么一出大戏出来若是不粉墨登场的配合一下不是不给皇帝陛下您的面子了吗!”
“我错了。”沉思片刻之后赢素在岳西身前蹲下来伏在她的腿上说道:“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生第二次。”
“哼!”岳西一把将他推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合着我说了半天都是放屁是吧?”
“……”赢素忽闪着眼睛看着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从小到大,他虽然活在母后,明成甚至韩相的势利下,可指着鼻子骂他的人却只有岳西一个。
“我生气的不是你将我都算计到了你的棋局里,天下一盘棋,只要有一口气,谁不是在这盘棋上蹦跶?我生气的是你居然不和我说实话!”岳西气得想打人。
赢素自顾自地出了会儿神,起身托着岳西的双腿搂着她的腰直接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下岳西倒是愣住了,只觉得自己胸中滔天的怒火又没了泄的地方,可深想起来,那晚在大坝上便已经想通,与他这样的人,能做到骗自己入局已是不易,自己若真是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那才是自找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