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又不急在一半天的,铺子里有好几个人盯着,您不如在家里静养几天。”见旁人劝了岳西不听,高公公开了口。
“今儿是怎么了?”岳西停住脚步,笑嘻嘻的看着身边的几个人,挨个儿从他们的脸上看过去,还是行宫里一起过过苦日子的那几个人。
“我心里有数。”眼神儿落到高公公身上,岳西说话的声音越的柔和:“初一,分店铺子的掌柜们都得到财神庙去报账,我正好借机会见见大伙儿。再说了……”
岳西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不喜家里孩子们的闹腾,那个小家伙……”她对着拽着霞染衣角的小小子一扬下巴:“孩子小,得有爹娘疼着才能皮皮实实的长大,咱家里都是没出阁的大姑娘,谁能给他当娘?”
“那倒是。”高公公点点头,想起自己过去带着喜来的时候生生地把孩子养的不男不女的他又摇摇头:“孩子是不能胡乱养活着!”“霞染,你带着孩子给我去趟铺子。”把话和大伙说明白了,岳西招呼了霞染一声扭头就走,霞染赶紧抱起孩子跟了过去。
路过客房的时候,岳西侧头往院子里瞧了一眼,见韩阳春和柳画楼正坐在屋檐下下棋,她没说什么便走了过去。
“妹妹。”韩阳春手里捻着一颗棋子喊道:“等得了空帮我问问母亲,愚兄腿上这个夹板何时才能去了?”
“我娘就在屋里,你自己去问。”岳西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渐渐的原来。
“母亲不是不爱搭理愚兄吗……”他看着自己上了夹板只能直直伸出去的大长腿小声嘀咕道。
“当家的走得这么急,定是有急事了。韩公子若是也急着想知道……”柳画楼把手里的棋子丢进陶罐起身要扶起他:“不如在下陪你到老夫人的屋里去问问。”
“下棋,下棋……”韩阳春听着岳西走远,随即指指桌子对面的位置:“这一局还没有完,柳公子请坐下。”
柳画楼没多想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及至坐下之后他才觉出了异样!
“怎么?”韩阳春抬头对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看的柳画楼问道。
柳画楼皱着眉从罐子里拿出一颗棋子来不声不响的落到了‘打劫’的位置上……
他是奇怪自己为何总是不自觉地要听韩阳春的指使!
柳画楼自问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并不是什么人指使他都会听的,甚至在岳府里平时也就岳西才会给偶尔给他安排些事情做,旁的人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在‘春风不度’的时候他达官显贵见得亦是不少,官阶比韩阳春高的也不少,可他也没畏惧过谁啊……
想来想去的,柳画楼忽然说道:“韩将军好似一个人!”
韩延春眼睛盯着棋盘眼皮都没抬:“谁啊?”
柳画楼没敢说。
他是觉得韩阳春某些时候很像皇帝陛下!
或者说他们身上都有那么一种睥睨一切的气质,不管他们表面与人的态度是多么的谦和有礼,但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气势。……
马车才拐上了城门前的官道,岳西就挑了帘子往外张望,在道两边做生意的小贩当中寻找买芝麻烧饼的摊子。
“掌柜的,还有烧饼吗?”终于被她看见了那张看见就认识转脸就忘记的熟悉面孔,岳西对着车外的汉子笑吟吟的问道。
手上沾着芝麻的汉子头还没有抬起已然大声回道:“咱们这里就是卖烧饼的,哪能没有烧饼……”
“哎呦!是岳公子?可是老没见您了!”那汉子抬头先是一愣,继而眉开眼笑的走到岳西的马车前像见了亲人似的打着招呼:“您的那头小毛驴呢?”
“在呢!”岳西往车后一指,驴宝气和它的马媳妇都拴在了车厢后头。只是驴宝气被那匹怀了孕的母马遮了个严实,那汉子竟没有看见它!
“嚯!您家这驴养的……”卖烧饼的还记得驴宝气的脾气是真驴!逮谁踢谁!他没敢过去。一句话也是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咽进了肚子。
卖烧饼的是觉得岳西养驴快赶上养儿子了!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岳西说……
买了满满的一笸箩芝麻烧饼,掌柜的用块干净的盖布包了给岳西送到车上。
岳西付了银子道了谢,临了说道:“等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把盖布给送回来。”
“什么时候顺路什么时候给小的撂下就是,不值当您单跑一趟!”头几年岳西进出帝都没少照顾他的生意,掌柜的对她心存感激。一块盖布不值几文钱,他乐得大方!
“成!”岳西笑着对卖烧饼的小贩点点头,随手放下了车帘,马车径直朝着财神庙方向驶去。
在太平局的大门外下了车,岳西看见两个小小子在院门外抽陀螺。
小小子穿着油脂麻花的衣服,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大梨,小脸上花里胡哨的,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脏小子!
脏小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在地上旋转不已的陀螺,余光已经扫到旁边来了客人。小家伙们见怪不怪,连头都不抬张嘴就喊:“爹!楚伯伯!苏伯伯!出来接客啦!”
“狗日的!跟谁学的这混账话?把你老子说得和窑子里的娘们儿似的!”小小子的话音才落,郑宝才就骂骂咧咧的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见了门口微笑而立的岳西,他愣了下,眼睛竟有些红了:“兄弟?你他娘的也不言语一声,跑哪儿去了!”
“郑兄,别来无恙否?”岳西走了几步,依旧是笑着对他拱手道。
“都好!家里铺子都好!”郑宝才大步下了台阶,一手薅着一个孩子的腰带将两个小小子提着到了岳西面前:“狗子,狗蛋儿,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