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说……有朝一日还想回到草原去……”贤王妃轻声回道。
“哦。”赢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大昭离东夷几千里,他还是觉得为个使唤丫头这么折腾不值得。
看见香案上有香,赢曜捻起三支来点上插在香炉里,对着身前的阿弥陀佛造像双手合十拜了拜,而后心不在焉的四下张望一番,眼神始终飘忽,不去看摆在身前的那只骨灰坛。
回过头来,赢曜一皱眉:“延平,见了爹爹为何不过来请安?”
一身素色衣裙的延平郡主半个身子躲在母亲身后怕见人似的,听见父亲的问话她哆嗦了一下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对着他行礼道:“父亲。”
“嗯。”不明白女儿为何见了自己会怕成这样,赢曜也懒得去想。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先出去,我和你母妃……”
赢曜脸色一变,干咳了几声才接着说道:“你先出去,我和你母亲有话要说。”
延平郡主如释重负般的扭头就要走,看见立在身边的母亲,她又停住了动作,小声叫道:“娘?”
贤王妃对上女儿关切的眼神笑了笑:“无妨,你出去走走吧,不要走远了。”
“是。”延平郡主应了一声快步走出了大殿。
“想得怎么样了?”赢曜与贤王妃之间隔着挺远,接引殿里只摆了蒲团,两人都没有坐,依旧站着说话。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贤王妃也皱了眉:“什么想得怎么样了?”
“哼!”赢曜冷笑出声,脸上强摆出的几分笑意都维持不住:“你不是要与老夫和离吗?装什么糊涂!”
他口中‘和离’二字才出口,贤王妃就望向了香案上摆放的骨灰坛,仿佛塔拉就在那里看着他们……
贤王妃眼睛一红,鼻子了酸。
她对着骨灰坛笑了笑,是惨笑:“塔拉啊,没告诉你是事情……我对不住你!可我没法和他过下去了,你总是让我忍着,再忍下去我会疯掉的。我傻了大半辈子了,你忍心看我再疯下半辈子?”
“你在和谁说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赢曜的眼神瓷瓷实实的落在了那只坛子上,冷汗似乎是瞬间就冒了出来,他逃也似的走到贤王妃身前大声吼道:“你在和谁说话!”
“没谁。”他的态度让贤王妃感到吃惊,可她还是不想多做解释。
现在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折磨煎熬,她只想快些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的话说的不对。”贤王妃后退了几步,不想与他站的太近:“和离是我深思熟虑想好的结果也是我提出来的,倒是你想得如何了?”
“呵呵!”用帕子沾了沾额上涔涔不绝冒出的冷汗赢曜心里恨得磨牙:“你想好了又如何?老夫若是不点头,你以为和离能成?”
“你就是点头了也未必能成。”贤王妃抬头看向他,年轻时那么俊俏的一张面孔现在扭曲的让人认不出。她并不怕他,或者说过去怕,现在不怕了,因此才能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是陌生人。
“就算你我都点头了也未必成。”贤王妃转身背对着他,她不看他了,怕再看下去,他在她心中的那点俊美会变成了丑陋!
“看来你还没有疯。”赢曜点点头,耐着性子说道:“我们两个成亲是为了大昭和东夷,若是和离了,两国颜面何存?陛下和太后都不会应允的。”
贤王妃低着头不说话,并未接口。
赢曜心头一喜又是一怒,心道:老夫风光的时候你死皮赖脸的跟着我,现在我失势了,你才说不愿和我过日子了,晚了!贱女人,现在这事儿还是由不得你我!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沉默过片刻之后,贤王妃淡淡的开了口:“你在怨我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当年你是贤王的时候我贪恋贤王妃的封号,现在你没了爵位我就看不上你了,所以我不是个好女人。”
“呵呵!”被人说中了心事赢曜皮笑肉不笑的并不否认:“恐怕不管老夫怎么看你,和离的事儿一传出去,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你的,在他们的口中也许会说出比‘趋炎附势的小人’更难听的话呢……那个时候,你可想过你的儿子如何立足于朝班?!”
“无所谓,我也不在乎旁人如何说了……”
她在乎了二十多年了,在乎名声,在乎夫君的脸面,在乎东夷的反应,在乎儿女没了父亲之后会被旁人指指点点……她那么在乎他们,可又有谁真心的在乎自己!
“你在乎不在乎又能怎样?”赢曜脸上的笑意变得坚硬残忍:“和离是关乎大昭和东夷关系的大事,你以为陛下和太后会在乎你的想法?”
“那我也要试试。”贤王妃缓慢的抬了头,目光坚定的望向他,看见大汗淋漓的他颇为意外,不过她还是坚持说道:“我不能自己也不在乎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