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长修将药收好,然后才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长修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下回我会得到许可再开门的。”走廊里,长修很是尴尬。
“少废话,滚进来。”柳婵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她很不耐。
一空几分惶恐,他是真没想到会碰到这事儿,他真不是故意的。
“进来吧。”长修淡淡的说了句,并未解释。
几分忐忑,一空走进房间,看了看柳婵,又看了看长修,然后低头。
“少瞎想,我受伤了,长修大师给我上药而已。你的事情办的很快嘛,我以为会等几天。”柳婵站起身,身上包裹了太多,以至于她感觉有些憋闷。
“受伤了?为什么?”一空一愣,然后看向柳婵,这才觉她好像有些脸色不对。
“意外。你事情怎么办的?”柳婵挺胸抬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弱。
“我直接去报官了,然后亲眼看到他们将表哥带走了。那个什么表哥赌钱成瘾,又借了高利贷,欠了一屁股钱。丧心病狂,他就想出了把季晓月卖去妓院的主意,恶人。”一空几分咬牙切齿,单是想想他就觉得可恨。
“原来是这样,不过总算是恶人有恶报,如今被抓了,也算老天长眼。速度挺快,做的也不错,一空小英雄真是一级棒。”竖起大拇指,柳婵鲜少的夸赞了他一番,而且是真心实意的。
“我想,这样季晓月就能安心投胎了。不过,三少,你哪里受伤了?伤的重么?”看着柳婵,一空倒是好奇是谁伤了她。
“我没事。既然你的事情也办完了,那么咱们就尽快上路吧。”说着,她看向长修。
微微颌,长修也赞同,“正好那伙人也受伤了,咱们尽快离开,他们未必能跟得上。”
“嗯。一空,去镇上的钱庄兑钱,然后去车马行租一辆马车,咱们这就启程。”几分费力的从自己的靴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来,递给一空。
一空看着那张银票,几分迟疑的接过来,用两指捏着。
这银票是好,可是塞在鞋子里这么长时间,一空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别愣着了,干活去!”横起眉毛,柳婵大声呵斥。
一空肩膀一抖,随后快步跑出房间,恍若一阵风似得。
大概是这两天做了大事,一空也成熟了许多,去兑钱,去租车,这种事情他做的很顺利。而且因为知道柳婵爱享受,租的马车也是最好的。
时近傍晚,三人吃饱了饭菜,便趁黑上路了,尽快离开这个小镇,躲开那些跟踪他们的人。
马车很舒坦,边角还有两个小几,专门放茶点,无论马车跑的多快,也不会滑出去。
返回边关,天气也变得暖和了,这边关不似帝都,四季分明。
将近十天,终于到了边关,山上就是净土寺,在山下就闻得到净土寺的香火味儿。
付了另一半的车钱,那租的马车便离开了。三人在山下停歇了片刻,便开始上山。
这条路对于一空来说很是熟悉,这么多年,他已经跑过无数次了。
背着包袱,他一直跑在前,两条腿儿倒腾的快。
后面,柳婵与长修一前一后,柳婵背后的伤还有些不适,所以她也不似以前那般活力四射。
“回了这净土寺,日子又恢复平静了。其实想想,这般平静是不错,可是却好像缺少了点儿什么。”但,总是比在帝都要强得多,柳婵反倒希望关家能一直找麻烦,这样她就能一直待在净土寺了。
“在路上嫌累,回来又嫌清闲,果然女人难养。”长修的声音淡淡的从身后飘过来,很是好听,如果忽略他说话内容的话。
扭头看了他一眼,柳婵冷哼,“那都是没本事的男人胡诌的,谁拿这个当信条才是白痴。不过像长修大师这样打小就在佛门之地的,没什么见识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希望日后长修大师回到大梁可千万别乱说话,小心惹怒了金主。”
“你怎知我一定会离开佛门回大梁?”每每说起这个,柳婵的语气可是讽刺至极,想忽略都忽略不得。
“这还用猜么?”柳婵再次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自小就在净土寺,潜心修佛,尽力清心寡欲,你所说所想的其实根本不存在。”长修不眨眼的看着她,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解释。
“别,你别跟我解释。我是个外人,和我说没什么用。”柳婵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近距离的看着长修,她倒是有几分懂得那大梁长公主为啥看上他,远隔千山万水也不惜半年来一次看望他。
长得这么好,气质独特,恍似个仙人。将仙人拿下,怕是任何漂亮的男人都不会入眼了吧。
见此,长修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任前方那个人边向上走边扭头看自己。
“长修大师,你即便不潜心修佛,不清心寡欲,也没什么。人有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柳婵觉得没必要虚伪,像一空一样,干干脆脆。
“没错,修佛随缘。”长修同意,她说得对。
“所以,没有缘分也别强求。”柳婵笑,他这种强装自己清心寡欲的样子很不讨喜。
“走吧,再扭下去,你的脖子就断了。”长修看着她,她一直保持着朝后看的姿势,很别扭。
笑,柳婵转过头,继续朝着山上走。
终于,进了山门,玲珑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瞧见了柳婵,快步奔过来,“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抬手拍拍她的后背,柳婵这一身男装还真像个男儿,“这段日子是不是特别没劲?这回好了,我回来了,保你有乐子。”
“还说呢,奴婢提心吊胆的,就怕有人来找小姐。”她假扮柳婵哪里扮的像,必保露馅。
“谁说的,穿这一身衣服就挺像的,别妄自菲薄,从现在开始你继续扮我也成,然后我扮成你。”她穿着那黑寡妇似得裙子,还真挺像自己的。
“小姐你可别再逗奴婢了,走吧,咱们回去。这一路很累吧,刚刚一空小师傅还说你受伤了。”看着柳婵,玲珑微微瘪嘴,只有她们俩,她真不希望柳婵出意外。
“成,回去吧。”揽着玲珑的肩膀,柳婵回头看了一眼长修。
他站在那儿,背后就是高大的山门,青衣朴素,不染纤尘,恍若踏云而来。
“回见。”笑,柳婵便转身与玲珑离开了。
往山上走,玲珑承担着大部分的重量,“小姐,你到底哪里受伤了?刚刚一空和奴婢说,把奴婢吓死了。待在这里,本应该安然无比,你要是受太重的伤被老爷知道了,那可糟了。”不怪玲珑胆小,她们现在的遭遇已经够惨了,不能再惨了。
“没事,后背一点伤罢了,差不多已经好了,不信一会儿回去你给我瞧瞧。这段时间还算清净吧?有没有人上山又鬼鬼祟祟的的?”一直有人跟着她,柳婵觉得兴许自己在这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没有啊,很安静。奴婢每日在山上,也不敢随意下来,害怕遇见认识的人。”玲珑很谨慎。
“行了,别担心,我回来了。你这胆子实在小,应该多多锻炼,否则日后出什么意外你这小心脏就得爆掉。”柳婵拍着玲珑的小肩膀,一边安慰道。
玲珑叹气,她也想胆子大,可是这是天生的,她也没办法呀。
回到茅舍,玲珑便给柳婵查看了一下她背后的伤口,诚如这些日子给她上药的长修所说,伤口的确好了。
玲珑用两面铜镜照给柳婵看,亲眼见到了,柳婵也放心了。不管丑不丑,但不狰狞就行了。
“这个地方也不好上药,小姐,这些日子你怎么上药的?”找出药膏来给涂抹,玲珑小心翼翼。
眨眨眼,柳婵伸直了自己的手臂,“手臂长,天赋异禀。”
玲珑笑,“小姐你可真厉害。”
挑眉,柳婵没再解释,这事儿有一空一个人知道就行了,还是别四处宣扬的好。
更何况,长修和大梁长公主的事儿这整个净土寺都知道,她还是尽量和长修拉开关系比较好,不要有任何的瓜葛,否则她可能会惹恼了大梁长公主。
换上那黑寡妇似得裙子,柳婵又恢复了‘守孝’的打扮。做了这么多日子的潇洒公子,其实她还挺上瘾的。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可以大而化之,无需扭扭捏捏。
晨钟暮钟,香火缭绕,回来三天,柳婵一直在山上。玲珑下山去取一日三餐,这厨房的白肉做的特别好,比他们在路上一些酒楼里做的要好吃的多。
“小姐,这药膏再涂几次就没了,咱们带来的太少了。早知道你会受伤,就应该多带一些才是。”这药膏是从柳府离开的时候带的,那时候只是觉得有备无患。
“算了,留疤就留疤,反正在后背,我也看不见。”柳婵不甚在意,有疤痕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始终不太好看,还有你的肩膀,看起来像个牙印。”其实玲珑早就想问了,柳婵是不是被谁咬了。
“痕迹很明显么?没事儿,被狗咬了。”柳婵哼了哼,自然没提长修那茬儿。
玲珑欲言又止,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都生了什么,带了一身的伤,又神神秘秘的。
午膳吃得好,玲珑将餐盘等东西送下山,许久后快步回来,“小姐,寂言大师请你下山呢。那边的经楼地基挖的差不多了,寂言大师想请你去看看。”
“请我看看?好啊。”柳婵挑眉,她正好有事想找寂言大师呢。
收拾了一下,柳婵便下了山。
寂言大师还是那满目祥和的模样,看着他,会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得平和。
“柳施主自回来后便一直在山上,听说受伤了,不知伤势如何?”寂言大师会知道,想当然是一空说的。
“没事了,已经痊愈了。寂言大师会找我去看经楼,受宠若惊啊。”并肩而行,柳婵笑眯眯道。
“其实小僧是想知道长修带回来的那些孤魂野鬼该如何安置?是置于现在的经楼,还是等等再说。”主要寂言大师不确定那些孤魂野鬼有多凶。毕竟这是寺庙,若是太凶,恐闹得这寺庙不安生。
“等经楼建起来,将她们安置在其中也可以。毕竟,她们魂魄不全,要在净土寺待上很久。总是给她们挪位置,怕是会让她们不安。”柳婵微微皱眉,其实安置这些孤魂野鬼也不容易,很多讲究。
“也好,那就先将她们放在长修那儿,待得经楼起来后,再将她们送进去。”寂言大师微微颌,有柳婵保证,他心里有底了。
“寂言大师现在特别谨慎,我看,这净土寺的方丈之位大师要坐上去了。”现在的方丈年岁大了,怕是要重新选方丈了。
“阿弥陀佛,随缘。”寂言大师倒不期待也不排斥,随缘。
那经楼的地基建的很快,所谓有钱好办事,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儿。
柳婵见了也不禁诧异,他们离开这里最多两个月,这地基就完事了。想看这经楼建起来,大概也用不上多久。
地址选得好,工程做的也很良心,柳婵也不禁夸赞几句。
“善款能一次筹集够,还要谢谢柳施主。”这是毋庸置疑的,柳婵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忽悠’来了很多善款。
“大师别客气了,若是真想报答我,也不是不可以。麻烦大师到时和家父说上几句话,为我解解围。”往回走,柳婵一边笑起来,这事儿她可酝酿许久了。
“柳施主要小僧撒谎。”寂言大师笑,他是出家人,不能打诳语。
“哎呀,也不能算撒谎,毕竟我克男人啊,这也算为那些男人积福了。我想过了,既然克男人,那我就不嫁人了。但我的想法总是无法撼动家父,所以我想,不如寂言大师就跟家父说说,说我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还没投胎转世呢,我得等。若是不顺应天意,那就不断的克男人,来一个死一个。”柳婵看着寂言大师,希望他能同意。
眼带笑意,寂言大师看了一眼柳婵,“柳施主,你并非克夫之命。”
“但是已经死了三个男人了,这又怎么说呢?他们死了是事实,帝都所有人都知道,柳侍郎的三女儿克男人。”她大名响当当。
“可是你命中注定的夫君也并未还在投胎转世的路上啊!”寂言大师淡笑。
“寂言大师,这个忙,你不能帮么?”柳婵暗暗撇嘴,显然寂言大师不会帮着撒谎。
“小僧倒是可以帮柳施主多留在净土寺几年,不知柳施主可愿意?”寂言大师可以帮别的忙。
“真的?那就多谢寂言大师了。”拱手作揖,能多留在净土寺几年,柳婵还是满意的。
“柳侍郎本交代柳施主在这净土寺住上一年便好,之后他便秘密的将你接回去。不过柳施主似乎很不想回去,既然如此,不如顺心顺意,待在净土寺。”寂言大师微微摇头,他并非不帮忙,只是不能帮忙撒谎。
柳婵倒是不知柳承昭原本的打算,这些事情他也没跟她说。一年?一年太短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一年哪行。
往回走,前方却忽然出现一行人。瞧见他们,柳婵便缓缓停下了脚步,这不是大梁长公主么?
三个多月之前他们来过,这会儿好像还没到半年吧,居然又来了。
那大梁长公主很有气质,又雍容华贵,身后随行着一众人马,单单一看这气势就很慑人。
他们走过来了,大梁长公主冲着寂言大师微微颌,随后便走了过去,直奔长修所住的禅院。
那些下人分别停在了禅院内外,大梁长公主则径直的走进了房间。柳婵依稀的瞧见开门的长修,他仍旧是那圣光满身的模样,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得到。
缓缓眯起眸子,柳婵转过身,与寂言大师再次并肩而行。
不是说半年才来一次么?这次间隔的时间这么短,大概是太过想念?
无声的轻哼了一声,柳婵也不再说话,只是想着孤男孤女共处一室,啧啧,桃色满天啊!
返回后山,柳婵一步一步,香火味儿缥缈,好闻的很,让人不禁的放松心神。
扭头看向长修所在的禅院,有遮挡,在这后山上其实根本看不到。
停顿片刻,柳婵转身走回茅舍,不再回头。
傍晚,吃过了晚饭,玲珑将餐盘送下山,待得她回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天天锻炼,这段路对于玲珑来说如同平地。
“小姐,你知道么,奴婢刚刚瞧见谁了?大梁的长公主诶,她刚刚离开。早知道她来了,奴婢就早早下山去瞧瞧。”说着,玲珑不禁心生向往,这个世道,能有女人翻云覆雨实乃传奇。
看向她,柳婵缓缓挑眉,“刚刚走?”
“是啊,奴婢亲眼看到的,一行人。”玲珑连连点头,带着那么多人,很是拉风。
这个时间刚刚离开?她是晌午刚过时抵达的,这么说,这一下午她和长修都在房间里。
冷哼一声,柳婵缓缓拿起茶壶倒水,“道貌岸然就是道貌岸然,无论如何伪装也都是道貌岸然。”
玲珑眨眼,“小姐,你说什么呢?”这是骂谁呢?
“你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我也要睡了,尽管我克夫的骂名背在身上,但是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所以,我夜里肯定不会做恶梦。”放下茶杯,柳婵盯着窗外,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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