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南半球,隆冬已过,暖春乍来,大半个欧洲硝烟弥漫,远在圣维森特岛的明德卢港依然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这座位于佛得角群岛的重要港口仅有一百多年的历史,1850年的时候,港口的居民仅有1400人。随着西非矿产资源的不断开,这里逐渐成为一个繁荣的海上中转站,及至1884年,海底通信电缆的铺设使之多了一个国际通讯枢纽的重要角色。不过在进入20世纪之后,石油开始取代煤炭成为主要的工业燃料,从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湾启程的油船穿过地中海前往欧洲,明德卢港的展趋于停滞,甚至有了衰弱的迹象。
长长的汽笛声从港外传来之时,在码头上讨生活的人们早已翘以望,他们当中有经营燃煤、面粉、蔬果、禽畜的生意人,有操作吊机、驾驶货车的技术工人,还有那些出卖气力的搬运工、兜售纪念品的小商贩。
夕阳下,两艘中型货轮缓缓驶入港口。按照国际通行的规则,它们要同时悬挂船籍国和港口国两面国旗,而此时在桅杆上飘扬着的是红绿直条的葡萄牙旗和红底蓝十字的挪威国旗。
即便是长年航海的老水手,对这面旗帜也会感到陌生,毕竟挪威王国从瑞典治下独立出来才短短9个年头,这个幅员辽阔但人口稀少的国家是以渔业为主,在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都非常微弱。纵是如此,两艘“挪威船”的到来丝毫没有引起当地人的警惕,毕竟战争对他们而言像是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处于交战状态的两大军事阵营完全没有必要侵犯葡萄牙的中立,而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军舰来到这里补充给养,只要不拖欠货款,他们都绝不会拒之门外。当然了,明德卢港不只有葡萄牙人,英法两国在西非都有大片的殖民地,直通欧洲的海底电缆就是英国出资铺设的,在明德卢港不仅能够见到英国法国的商人和海员,还会碰上一些喜欢到处打探消息、行事鬼祟的家伙。
就地理构造和港口布局而言,明德卢是一座开放式的海港,船只进出非常方便。两艘“挪威船”在毗邻港区的主码头停靠,踏板刚一放好,讨生活的人们就已经在码头这边跃跃欲试了。船上的船员看起来不多,率先登岸的只有三两人,他们穿戴全套制服,但没有帽徽和佩章。上岸之后,他们开口问的不是补给物品的价格,而是用生涩的葡萄牙语询问电报局和警察局的位置。
一名衣装笔挺的生意人用最简单明了的答案满足了对方的问题,为了表现自己的幽默,他笑着问道:“难不成你们途中遇上海盗了?据我所知,西非海域已有几十年没出现过海盗了!”
“不,当然不。”
站在他面前的“挪威船员”耸了耸肩,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精致的鲁格手枪,熟练地将子弹上了膛,然后朝船上的同伴挥了挥手。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像昔日掠夺港口的维京海盗,气势汹汹地踩过踏板跳上了岸。看到这样的场面,围在码头上的人顿时惊呆了,只有少数几个人下意识地转身逃跑,但登岸的武装人员没有开火,一部分人留下来控制码头,其余分为两队,按照生意人的指引直奔这里的电报局和警察局而去。
此时的明德卢港居民虽已过万,维持治安的警察却只有寥寥十数人,如果将海岸巡逻队算在内,勉强可以凑起四五十人的武装,但他们的战斗力不会超过相等数量的民兵。
在不一枪一弹的情况下,登岸的“挪威人”很快控制了明德卢港的通讯、治安机构以及主要码头。在其此件,一群想要通风报信的英国人从另一处码头驾船离港,可是刚刚出港,他们就迎头撞上了一支舰队,领头那两艘分明是万吨级的强力战舰,而且这一次,它们桅杆上赫然挂着德国旗!
慑于德*舰黑洞洞的炮口,这群英国人放弃了他们的企图。船上有人认了出来,这两艘外观轮廓高度一致的军舰是原本部署在远东的德国装甲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森瑙”号。英国海军一直密切关注着这两条危险猎豹的行踪,传闻它们早已进入大西洋,并伺机与“布吕歇尔”编队会合,携手扼杀不列颠的海上航运线。据说英国海军已联合法国人在亚速尔群岛海域集结了一支巡洋舰队,一方面可以保护协约国的大西洋航线,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够截杀远道而来的德国太平洋分舰队。如今看来,施佩的两艘装甲巡洋舰没有取捷径前往北大西洋,而是走远路返回欧洲从世界地图上看,沿南美海岸经亚速尔群岛前往欧洲只是稍近一些,放到现实可意味着上千公里的路程差。
在明德卢港居民以及多艘外国船只的注视下,施佩伯爵的分舰队堂而皇之地驶入港湾,靠上码头,然后开始装载燃煤、淡水等各种补给。整个过程中,这两艘战舰始终没有放下舰锚,烟囱中的烟尘也没有断过。
“抗议,伯爵先生,我以明德卢港口总督的名义向你们提出严正抗议!你和你的士兵无权在葡萄牙的海外领土动用武力,这可以被视为侵略,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这是无耻的侵略行径!”
在施佩伯爵的旗舰“沙恩霍斯特”号上,一位衣着得体的老绅士因情绪激动而涨红了脸,他的语气很是生硬,他的目光很是凌厉,但在语言内容上还是尽量留有余地,充分显示了他处理事务的经验和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