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季节的树,怎么会落叶呢?颜色憔悴,大约是生病了罢。树看起来倒还健壮,但再健壮的树上,也总有一两片叶,未秋先凋。
江楚人略微偏了偏头,叶子滑下去,落在地上。他走了。
许宁从树后出来,走到那片叶子旁边,蹲下,拣起它,很羞涩,但是舍不得放下。要多少缘分,才能触碰到他雄狮一般的髦发呢?她拈着这片幸运的叶子,就好像间接触碰到了他似的,泛起幸福的笑。
“原来你在这里。”思凌也出了舞场,看见了她的笑容,这次没有问她为什么,倒是许宁问:“怎么出来了?”
“无聊聒噪烦了。”思凌且说且拉着许宁往僻静些的地方走,很怕某个无聊聒噪烦的家伙从舞场里一直追她出来。
许宁对思凌道:“每个礼拜……我好不好再与你一同参加?”急切的加一句,“我还是想去。”
“好自然好,”思凌顿了顿,“可是,他们家常去的教堂,跟我们去的,并不是同一家。”
两个女孩子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许宁用力摇头:“没关系!只要……”但她觉得只要参与着他所赞成的事,她与他就更近了一点似的,在上帝渺渺茫茫的光辉里,仿佛可以幻想着百步相随。可是,这话是难以启齿的,她甚至羞涩得找不出其他借口来。
思凌看着她柔黑的发辫:“我大哥……”思凌想说大哥的身世到底怎么样呢、她该怎么办呢?但也没说出口,只道,“他在北平挺好的,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许宁哦一声,没有觉察:思凌也有了秘密。人长大的过程,就是各自的秘密越来越多、各自背负着各自的十字架前行,从前挽臂共游的伙伴,多年之后,也许只能在远远的山头,遥相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