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空中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花,风衣背手站在窗前,凝眉细思,却一筹莫展!
想起暗卫新传回来的消息,他就郁卒,明明就要挖到幕后主使,却偏偏被掐断了线索,现在一切又回到原点,变成破不开的僵局!
正要关上窗户,打算再将桌案上,那些黑衣人嘴里挖到的信息研究一遍,院子里突然传出一声细微的响动,他警觉的探出窗外,却什么都没发现。
“是谁?出来!”
尽管那声异样十分细微,可是他确定那是脚踩在雪地上时,发出的咔咯声!
“不愧是皇上身前最得力的左右手,连这丝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就在风衣以为那人不会站出来时,一道清冷却年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惊得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回头出拳,见是熟人,堪堪在对方的鼻尖前停下来!
“是你?你又来做什么?”风衣凝眉,上次就是他告诉自己蕊儿身死的真相,后来扳倒了方家,他正打算谢他一番,他却凭空消失,没有留下半丝痕迹,让他查无可查,现在他又来了,不知道这次想做什么!
“来帮你!”林肇源没有计较他眼底淡淡的戒备,淡声道。
“目的!”风衣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他。
“帮你就能达成我的目的!”
林肇源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从怀里拿出一叠纸页,又从腰间的剑套里拿出从章小草那里得来的箭矢。
风衣皱眉看着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他眉宇间的睿智,再度让他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林肇源对他探究的视线视而不见,将东西放在书桌上沉声道:“这些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会对你眼前的难题有帮助!”
风衣没有立马去看,看向林肇源的眼里带着深深的疑惑:“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和蕊儿到底是何关系?”
林肇源微微一笑,只是眼底却溢满了哀伤,还有彻骨的恨意!
“我是谁不重要,总之我做的一切不会有损元庆的江山社稷,亦不会牵连到无辜之人!湛蕊的死,除了方雄,罪魁祸首却是湛锦年他们!还有,你不是一直疑惑湛曦明明十分康健,却为何会突发急症而死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他并非自然猝死,而是被人下药所致”
“不可能!”风衣不信道:“湛锦年待蕊儿,一直比待他同母妹妹还好,当年蕊儿病死,他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拿剑闯入方家,要方雄偿命,若不是被人阻拦,方雄早就死了!还有,熙年的死引起了当今的重视,当今特意派遣京城最好的几个仵作相继检验过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的确是突发急症而死,虽然我不相信身体一直好好的他会得急症,但是你所说的中毒更不可能!”
林肇源讽刺一笑:“先不说湛曦,就说湛蕊,难道你真相信湛曦年待她是真的兄妹情深?镇南侯在世时,他装作孝悌父母,友爱弟妹,不过是为了迷惑外人罢了,不然,他如何能在湛曦死后,以一个庶子的身份顺利的继承爵位?当今不过是听说了他的贤名,又念及镇南侯府的功劳,所以才推恩让他袭爵!而湛蕊,不过是成就他盛名的垫脚石,不然,为何还未等到她及笄,便匆忙的将她许给当时臭名远扬的方雄?”
想起惨死的湛蕊,风衣心中大恸,就算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他至今还是无法释怀,每每这时,更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看着陷入悲痛与自责中的风衣,林肇源亦是伤心难抑,蕊儿是他的亲妹妹,在他和父亲相继去世后,她便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在没有任何温情的侯府,尽管她是侯府的大小姐,却过得不如府里的丫头,最后还被那两个毒妇陷害,嫁给了方雄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生生毁了一辈子!
“蕊儿之所以会嫁给方雄,也是秦氏和湛芯设计的,湛芯勾搭上方雄,后又看上了新科状元,方雄岂肯罢手,威胁湛芯若不同他成亲,就将两人之事传遍京城,他手上有湛芯勾搭他的证据在,湛芯虚与委蛇,最后却把湛蕊推了出去!”
那时,他才刚重生到不到三个月的林肇源身上,就算那时他迫切的想要回京,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直到他八岁那年,结识了乐霆、程远鹏他们,才得知了侯府的情形,那时,蕊儿已经被方雄折磨死了!
近几年,他一方面帮瑾瑜做事,一方面查找当年事情的真相,那些隐藏多年的秘密才渐渐浮出水面,他才知道蕊儿惨死的真相,若不是担心打草惊蛇,当时他就想进京,杀了秦氏那对狗母女!
风衣听完,脸色变得铁青,枉他一直以为湛锦年是真待蕊儿好,却没想到,蕊儿竟是毁在他们母子三人手中,当初得知蕊儿嫁给了方雄,他不好直接去侯府质问湛锦年,湛锦年说方雄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他就没有怀疑到他头上,这些年,还明里暗里的在皇上面前维护镇南侯府,现在看来,一切是那么可笑!
他抬起头,红着眼问道:“为何上次你不说?”
林肇源见风衣一副受尽打击的模样,摇摇头说道:“时候未到!我不想你冲动之下,打草惊蛇!没有真凭实据,那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现在三皇子出事,那位震怒非常,一定不会轻易的饶过背后主谋,而受牵连的人更多,这次镇南侯府也沾上了,正是一个好机会!”
风衣冷声道:“难道你想借当今的手彻底铲除镇南侯府?蕊儿、湛曦,还有老侯爷不会想看到镇南侯府就此彻底败落,并且,这事一旦揭露,镇南侯府的数百年的声誉也会毁于一旦!”
林肇源止住脚步,微闭着眼,半晌没有言语。
就在风衣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空中响起他凉薄的声音:“不管是镇南侯爷,还是湛熙年兄妹,如果他们在天有灵,知道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因为这个侯爵之位,他们一定会早些弃了它,至于侯府的百年声誉……这对于你这个皇帝身前的红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风衣默然不语,当初他不也是因为家族内斗,不愿意深陷泥淖之中,所以才弃了家族,弃了原有的一切吗?熙年比他洒脱,湛伯父亦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怕是更希望那些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之前在皇上面前对侯府诸多维护,现在再维护一次又如何?!
“熙年也是被湛锦年所害,你手上有没有证据?当初验尸时,并未发现他有中毒的迹象,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突发急症而死!”
风衣想起昔日好友竟是惨遭毒手而死,而他竟然还被那个狠毒之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就恨不得将湛锦年碎尸万段!
林肇源缓缓地摇摇头:“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在事后被他秘密灭口,时隔这么多年,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很难再找到了!而湛曦的确是突发急症而死,却是因为受药物所致!南方蛮夷部落盛产两种药材,按照一定量服用,则益气养血,若是服用过量,则会心律失常,最后猝死,因为这两种混合在一起的药不是毒药,所以就算最好的仵作,也验不出来!”
风衣一听,拳头握得咯吱直响,没想到湛锦年竟然有如此杀人不见血的手段,难怪当时所有人都被他蒙了过去!
忽然有些明白他今日为何拿着那些东西过来,他找不到湛锦年杀害熙年、夺取侯府爵位的证据,就没办法对湛锦年怎么样,所以想从另外的地方下手,最好就是借皇帝的手,彻底灭掉湛锦年这一支!
翻看着眼前这个人拿来的东西,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湛锦年作为一个大世家的超品侯爷,竟然贪心不足,插手争储一事,本身就犯了皇上的忌讳不说,竟然还动手了,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不想早些替蕊儿、湛曦还有老侯爷报仇?”
林肇源反问道:“告诉你又如何?你会不顾一切的为湛蕊、湛熙年,甚至湛侯爷报仇?”
风衣闻言,沉默不语,眼底一片黯然,他就算有些扳倒镇南侯府,怕是皇上也不会同意,毕竟湛锦年这些年表面上还算安分,皇上就是想动他也要师出有名,更何况,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湛熙年是他害死的!
林肇源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就留,只见人影一闪,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却令风衣的脸色骤然大变!
他来不及细思那人的身手为何同当年的熙年同出一辙,小心的收拾好那些东西,匆匆的去了皇宫。
……
嘭!
安隆帝看完风衣带来的东西,龙颜大怒,气得一掌狠狠地拍在龙案上,震得龙案移了两寸!
“湛锦年,好一个湛锦年,真是好胆!”
站在下面的风衣沉默不语,一开始看到这些,他又何尝不是震怒非常?湛锦年的野心如此之大,若是真让他成功,怕是最后元庆的江山都要更名改姓了!
“风衣,这些,你怎么看?”
安隆帝好不容易平息了怒火,双目如炬的看着风衣淡声问道。
风衣苦笑,难道他以为事到如今,自己还会再偏着镇南侯府么?
“皇上,若上面所述全是真的,镇南侯府就是犯了谋逆大罪,当诛九族!”
“哦?以前你对镇南侯府诸多维护,朕还以为你这次会继续为他们求情呢!”
安隆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风衣神色一正,沉声道:“当初风衣多次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的确有个人私心在里面!熙年是风衣曾经的好友,蕊儿又是……风衣想护着的是镇南侯府,并不是他湛锦年,如今他有谋逆之嫌,企图颠覆元庆的大好江山,风衣又如何能不顾大义,再次徇私!”
安隆帝满意的点点头,还算这小子识大体,不然他真要求情,他都要为难了!
风衣见此,试探的问道:“这件事想要找证据验证并不难,若是湛锦年真有如此野心,皇上会如何处置?”
安隆帝看着龙案上的这些东西,一想到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搞出了这么多动作,他就胆寒,要不是这次的事暴露了他们,怕是真会被他们得逞!
“现在还不宜动他们,灭了镇南侯府一个,那些人还会再找下一个镇南侯府,与其这样,还不如布局等他们上钩,再一举歼灭!”
风衣皱眉,这么说湛锦年等人还要再继续荣享富贵?
安隆帝却以为他有别的想法,于是问道:“你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风衣摇摇头,他不过是想早些铲除湛锦年那些人好替蕊儿、熙年他们报仇,但是现在一切还得以大局为重!
安隆帝有些摸不清风衣此时的想法,但也没有深究,他今日能将这些东西呈到他面前,就不会再对镇南侯府怀有私心,虽然他很好奇为何他对镇南侯府的态度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对了皇上,您可记得湛熙年是如何身故的?”
风衣突然问道。
安隆帝一愣,随即怅然道:“朕如何不记得?当初还是朕亲自下令,让最好的仵作给他检验,最后得出突发急症而死的结论!”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蓦地问道:“难道他的死另有隐情?”
风衣点点头,将林肇源解释复述了一遍:“那种药产自南方蛮夷之地,只有蛮夷才懂得,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湛熙年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安隆帝一听当年惊才绝艳的熙年公子竟然是这么被害死的,一时唏嘘不已,心里就更加痛恨湛锦年了,白白让前朝损失了这么好的人才不说,竟然那么早就开始在算计他的江山,实在罪不可恕!
若说风衣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能替他斩尽一切意图不轨之人,那么熙年公子就好比一根定海神针,能震住朝堂,当初他还想考验他一番,就打算委以重任,只是还没来得及,他就去世了,这令他遗憾痛惜了好久!
风衣见达到目的,便不再多言,尽管现在不宜动湛锦年,可是在收拾他之前,皇上也不会让他好过,能有折腾他的机会,他又岂会错过!
而此时,章小草也没睡,正在细听凌风带回来的消息!
“姑娘,我打听到前几天好些贵门公子前往猎场打猎,听说几位成年的皇子也去了,只是隐隐出了事,但是并未传出到底出了何事,这几天城防特别严,昨天若不是那些护卫拿着风衣大人的手令,大概我们也要接受十分严格的盘查,今日我出城,也受了一番盘查!”
章小草听完,已经确定京城出了大事,不然,消息不回封锁的那样严密,什么风声都没透出来!
“姑娘,要不要我再去打探?”
凌风道,若是去问公子,也许能知道猎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章小草摇摇头:“不用了,现在京城戒严,你去打听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真被当做意图不轨的人抓住就不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凌风闻言,恭敬地拱了拱手才下去了。
章小草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了许多,觉得很有可能是哪位皇子出事了,不然皇上也不会亲自下令,以皇宫丢了东西为名,全城搜捕,除非是丢了玉玺,不然哪里会如此大动干戈!
原本见义父匆忙走掉,又加上昨晚林肇源的异样,她一时心急,以为他做了什么事,可听了凌风的话,再结合昨日他在见到那根箭矢时,震惊的模样,显然是跟那件大事有关,这样一来,做这件事的就不可能是他,这让她提起的心也回归了原位!
心里没了负担,白天又在山上跑了半天,她去给小三换了药,又加了几块木炭,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才爬上床,安然的睡去了!
在庄子上的日子很悠闲,几天下来,她将整个庄子逛了个遍,只是在看到暖棚上那一块块琉璃时,心里直吐槽:土豪啊土豪,这修建一处暖棚,得多少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