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逼人的眼神,就足够唬的夜倾心心惊胆战的了。
见斗不过夜阑心,夜倾心嘴角一撇,转身就跪倒在了锦绣苑的门口,竟然是大哭大闹了起来。
她瘫软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痛哭出声,“娘亲,你赶紧出来看看呐。夜阑心是怎么欺负我的,娘,你从来就是最疼爱倾儿的,你要是再不出来替倾儿做主,倾儿就要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打死了。”
夜倾心哭的撕心裂肺,若是叫外面的人瞧去她这副摸样,恐怕都是会笑掉大牙的。
当初的夜倾心在景阳名声极好,不仅温柔大方,更是心地善良。那可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伤心的哭上几天的娇人儿呢!
可谁又知道,这位在外伪装的十分完美的人儿,露出真实面目的时候,竟然也是如此狰狞可怕的。
“娘,您出来看看吧。求求你了,你不是从来就最疼爱倾儿的吗?现在倾儿被别人如此欺负,您也不管的吗?”夜倾心犹如泼妇一般,瘫软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不管身边的家丁如何劝说,她都压根儿都是听不进去的。
夜阑心的性子最是厌恶女人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特别当演出者还是夜倾心的时候。
清冷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夜阑心手上的凝了一些内力,缓缓的朝着夜倾心身边走了过去。
以芙夫人这几天故意在夜重华面前装疯卖傻,就是为了避免这两父女的骚扰。
估摸着,她现在暂时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个现实吧?
一个女人被人关在地道里面,暗无天日的待了十年。而在这十年里面,原本自己的丫鬟却假装成自己的模样,享受着丈夫的疼爱,还跟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这样的耻辱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恐怕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而现在,夜倾心这样闹,就是为了将以芙夫人逼出来……
“娘,娘,你出来见见倾儿啊——”夜倾心此时正哭号的带劲,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身后周身气压已经极低的夜阑心。
眼看着夜阑心掌心就要劈上夜倾心的后颈,从锦绣苑的拐角之上,却是传来了一道略带疲倦的声音。
“你们一个个在这里闹什么?”
这声音让夜倾心的呼号之声夏然而止,更是让夜阑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瞧见以芙夫人朝自己递过来一道安抚的眼神。
这一眼带着几分笃定和认真,仿佛她能够走出来,已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
夜阑心抿了抿唇,也罢,这件事早晚都要面对的。早些解决了,反而是能够早日轻松些。
想到这里,夜阑心也打消了强行将夜倾心拖出去的想法,反而是朝着以芙夫人那边走了过去。
倒是夜倾心如今看见以芙夫人,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她甚至顾不得伸手去擦哭的乱七八糟的脸,爬起来就朝着以芙那边扑了过去。
一路跌跌撞撞,夜倾心几乎是跪倒在了以芙夫人的腿边。她一把抱住了以芙的腿,就仿佛抱住了自己生存的希望一般。
“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夜倾心哭的泪涕横流,伤心不已。同时,她更是扬起了脑袋,将自己那张被夜阑心打的红肿不堪的脸毫无保留的露在了以芙夫人的眼前。
娘亲最是疼爱自己,以前自己但凡是磕了碰了,她都是心疼上好几天。
如今,看见夜阑心这样对待自己,还不把那个贱女人给生吞活剥了去?
以芙夫人低头,看到了那张与绮罗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顿时生出痛意。而她的目光也没有错过夜倾心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得意洋洋,心中陡生的那一抹痛意瞬间转变成了厌恶。
当初,绮罗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其实也见过这种算计的眼神。
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沉浸在与夜重华的甜蜜爱情里面,将一切事情都抛诸脑后,所以才让绮罗有了可乘之机。
让她与她的姘头联手,将自己掳走,强行夺去了自己的幸福,还那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强压下心头的痛楚,以芙夫人淡淡的看向夜阑心,“阑儿,这是你干的?”
见以芙夫人这么说,夜倾心面上的得瑟愈发的明显。想到待会儿以芙夫人的责骂和处罚,想到待会儿就能看见夜阑心痛苦后悔的样子,她仿佛连脸上的痛意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别人恐怕是不知道,但是她夜倾心却清楚:在夜阑心这个草包的心中,除了当初与她在桃花坡定情的定苍之外,以芙夫人就是她的精神寄托。
别人的唾弃责骂误解,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以芙夫人一个眼神。
只要以芙夫人的一句话,就能成功的将夜阑心那个贱人推进十八层地狱!
夜阑心这个时候也是面上并无太多的起伏,她淡然的点头,“没错。”
以芙夫人微微眯了双眸,“能够让你出手打人,必然是事出有因。你说说看——”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夜倾心,在听到以芙夫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得意渐渐转变成了诧异。
她不解的抬头看向以芙夫人,却见娘亲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看自己,反倒是一双水眸莹莹的看向了夜阑心。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夜倾心扭头看向夜阑心,果然瞧见她乖巧的开口道,“她不仅辱骂嫡姐,而且还欲对嫡姐动手,这样的行为,阑心觉得两巴掌还是轻的。”
听见夜阑心这话,以芙夫人的面上露出冷意,她低头看向夜倾心,声音里面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她说的可是真的?”
夜倾心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娘亲,这种压迫感让她心头发憷,一时间连找借口也给忘记了,只能是配合着点头。
见夜倾心承认,以芙夫人缓缓的抬头,“辱骂殴打嫡姐,两巴掌的确是轻了。”
见以芙夫人竟然这么说,夜倾心更是唬的一张脸惨白,她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家娘亲,“娘,你怎么了?”
以芙夫人低头,看向夜倾心的目光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从来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这种疏离感和陌生感让夜倾心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你自己去佛堂领三十鞭家法,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说完这话,以芙夫人更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还站在门口已经看傻眼的两个家丁,“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二小姐过去?”
那两个家丁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他们两个在右相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日子了。
若是换做以前,就算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二小姐故意嫁祸给大小姐的,大夫人也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二小姐的身边。
反而,每次受罚挨骂的都是大小姐。
而这一次,大夫人竟然站在了大小姐的身边,而且还处罚了二小姐?
这事若是传到后院去,那些管事的,恐怕都是说自己看走了眼吧?
“右相府不会要没带耳朵出来办事的人,你们两个待会儿去账房结算了这个月的月钱,然后离开右相府吧。”夜阑心冷冷的声音,终于将还在傻愣着的两个家丁喊的回了魂。
右相府的差事又轻松又赚钱,若是丢了这份差事,恐怕东陵再也寻不到这么好的差事了。
那两个家丁哪里还敢发愣,掳起袖子就将夜倾心从以芙夫人的脚边给拖开了。
他们心中惴惴,这个大小姐素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如今办起事情来,更是雷厉风行。比起右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这右相府的后院,可是要转风向了!
夜倾心不敢置信的望着以芙夫人,疯狂的哭闹了起来,“娘,你到底是被夜阑心那个贱人灌了什么*汤了?你怎么能处罚我?娘——唔——”
夜倾心还欲挣扎着哭号,却被馨儿眼疾手快的那了一块抹布将嘴巴给堵了起来。
眼看着挣扎着的夜倾心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活活的拖走,直到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锦绣苑的门口,以芙夫人原本绷紧的身子才倏地一松,整个人也是摇摇晃晃地朝着一边栽了过去——
夜阑心和馨儿两个人眼疾手快地跑了过去,一把将她给搀扶了起来。
原本面色铁青的以芙夫人此刻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力气,整个人也变得软绵绵了起来。
原来刚才她都是在硬撑着的,本来就对这件事极其介意的她,逼着自己从龟壳里面走出来,逼着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心中泛起一丝心疼,夜阑心与馨儿两个人将以芙夫人搀扶回了锦绣苑的客房。
以芙夫人的身子原本就没有恢复完全,刚才又受了些刺激,此时整个人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夜阑心心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嘴里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儿,“以后万事都有我,不要在勉强自己了。”
以芙夫人听到这话,面上浮起一抹宽慰的笑容来。她虚弱的开口,“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两个的身份调了个个儿了,到底谁才是母亲,谁才是女儿啊!”
夜阑心嘴角一弯,也不辩驳。
倒是以芙夫人笑着躺下了,她握着夜阑心的手,“不过,这句胡娘亲真的很受用,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的爱意和关心。”
爱意和关心?
夜阑心心中微微一动,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她也觉得很耳熟。
君无邪那个妖孽不知道曾经对自己说过多少次,可自己每次都是不屑的带过,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爱意和关心是么?
想到这两个词的时候,夜阑心的脑海里面竟然会跳出君无邪那个妖孽的脸来。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看来,那个妖孽真是无孔不入呀。
不但充斥着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更是连自己的思想也开始慢慢腐蚀入侵了……
等夜阑心回过神来的时候,以芙夫人已经浅浅的睡了过去。
是夜,右相府的锦华苑里,一道稍嫌单薄的身影正摸着黑从侧门钻了出去。
虽然黑色的披风将那人的样貌给遮住了,但是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女子。
而那个偷偷朝后门摸过去的少女却没有注意到,在右相府的高墙之上,两道犀利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当那个少女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一番之后,将手搭在了门栓之上——
两道黑影的其中一个终于有些隐忍不住的开了口,“爷,咱们真的不管她?”
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君无邪安排潜伏在锦绣苑,日夜保护夜阑心安危的棋音。
他一双眼睛落在正打算出门的少女身上,目光里面充满的疑问。
而另外一个黑影,毋庸置疑,正是东陵赫赫有名的长乐王君无邪。
这几日,夜阑心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有些担心她一时间有些负荷不过来。
所以,白举那边的事情便交给了墨舞全权负责,而他自己只要一有空,便会到右相府来看看,远远的去感受夜阑心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夜阑心个性独立,性格也是特别的倔强。
失去母爱那么多年,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空间,好好的去学习如何跟自己的母亲相处。
回想着白天夜阑心嘴角露出的那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自己从未曾见过的美好。
那一瞬间,君无邪就在心底告诉自己,这种美好,这份温柔,不管是花多少代价,他都一定要保住。
君无邪那漂亮的凤目一扬,目光落在正准备跨出门去的少女身上,“罢了,那都是些不要紧的人。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夜阑心。还有——”
棋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连忙接话道,“还有,仔细观察她身体变化,只要一有毒发的迹象就要马上禀告。爷,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了,就算我是白痴,也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了。”
棋音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墨舞说的没错呀,爷这辈子可真的就算是栽在了夜阑心的手里了。
从爷认识夜阑心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仿佛都是围绕着这个女人展开的。
虽然这样让他们几大护法有些吃味,但是总归自己的主子偶尔也能露出像凡人一样的习性来了。
爷终于能够像平常人那样,去爱去恨,去痴迷去心痛,这样,总比以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要好!
心中如此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棋音才算是将心中的不平拉开了一些。
而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从右相府偷偷跑出的那道身影在离开右相府之后,便钻进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朝着朱雀大街飞快的行驶了过去。
此刻,蹲坐在马车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刚刚受过三十鞭子家法的夜倾心。
脸上的肿胀已经消退,可是几道手印却是清晰可见。但是背上的鞭痕却是赫然在目,让她看了心生恐惧。
此刻的夜倾心颤抖着望着身边的妇人,眼中充满了恐惧,“你到底是谁?”
在她受了家法之后,就被关在了锦华苑里面禁足。
原本调派在锦华苑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们,如今听说后院转了风向,就连以芙夫人也不拿正眼瞧夜倾心,更是将受了伤了夜倾心仍在了一边,不闻不问。
任凭夜倾心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搭理她。
背后火辣辣的疼,可她却没办法翻身,更别提上药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却是有一个妇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