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的阎行,忠心护主。
他认识的董卓,豪爽大方。
他认识的马玩,风趣活泼。
想着,程立挑开帘子,入帐对马越施礼。
“校尉有何事情。”
马越起身绕过几案将程立迎至对面,伸手道:“夫子请坐。”
待程立入座后,马越挑了挑帐中的烛火,这才问道:“夫子,那一百多个俘虏,您怎么看。”
“三郎沒将俘虏交予皇甫将军处置吗。”程立皱着眉头抚着胡须问道。
马越摇了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想将那百余俘虏放生,但今日阎行所说却让我感到迟疑,他劝我杀了那些人,拿着脑袋换功勋。”
“士卒为您流血厮杀,为的就是功勋。”程立笑了笑,他沒想到马越居然会有些仁慈。接着说道:“那些人是活不得的,天下已无他们立锥之地,走到哪里都是个死,即便校尉放了他们,最后至多化作盗匪四处劫掠,最后死的人只能更多。如果校尉是來问老夫的建议,老夫愚见,姑且杀之。”
带着这些人行军不可能,多出百人口粮就得从长水营中出,可各营口粮如今都是按人头给,辎重被烧后口粮便被严格限制了,现在整个大营的军粮都是靠着何进征三辅民夫一车一车地运來的,断无俘虏所需之粮草。
放生的可能程立也说了,有了这些经历,他们不可能再回乡务农,多半会聚集为盗匪,到时候害了他人性命更是马越的罪过。
交给皇甫嵩,是一个可能,但那功勋也分不到自己人手里,一样会令下属心中有所怨言。
马越思考片刻,狠下了心,对程立点头说道:“夫子,多谢了。天色已晚,夫子早些休息吧。”
说罢,马越走出帐中,唤过阎行。
“杀。”
吐出这一个字,阎行脸上带着喜色远去,这意味着他们的身上可能再加上一个头颅的功勋,但马越看着他兴奋的背影却觉得浑身提不起來劲。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许仲那张老实巴交的农民脸庞,口口声声祈求自己饶恕他们的性命。
马越做不到,也难以这么做。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他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强硬与凶悍,却并非是因为他的仁慈。
不过一刻时间,阎行再度回到军帐,拱手说道:“主公,都做完了。登记在册。”
马越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在阎行行礼退出之后,马越起身在帐中走了两步,穿着铠甲无力的摊在榻上。
功勋,功勋就是一切,有功勋就有追随者,有功勋就有官职,有功勋就有荣华富贵,有功勋就有主政凉州的机会,有功勋就有改变凉州的机会。
有功勋就能改变凉州人的本性。
沒有功勋,一切都是空谈。
破后而立,是改善凉州的唯一可能。
这天下,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