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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四年,三月,北军长水、屯骑二营出兵荥阳中牟的第十五日,战报与袭杀荥阳县令中牟县长的贼王定之级,送到了刘宏面前。
“好个马越!好个王师至,贼授!”
“传诏,朕要上朝,让那些个大臣看看这战报,谁还敢说马越狂妄自大!”刘宏在西苑龙榻上猛然坐起,指着蹇硕说道:“朕不看了,麻烦。坐,你来给朕说说,马将军如何斩贼?”
“诺!”
马越得了功勋,在心中将马越引为兄弟的蹇硕自是喜不自胜,常年桀骜不驯的脸上也带着一股子窃喜,对刘宏一揖到地,跪坐于万金堂刘宏身下蒲团娓娓道来。
“马将军领兵出征出旋关,绕过荥阳于梅山下驻扎,冰天雪地里派出斥候哨骑,探出叛军贼于中牟,当机立断遣部下分兵佯攻荥阳。料事如神的马将军断定贼必将援救荥阳,独率长水于半道阻击,遣长水校尉阎行率五百勇士冲锋贼军,在贼军士气受挫之时马将军引军一举将之冲垮,乱军中阎行斩贼王定。斩级五百有余,溃败中追杀敌军千余,余者已无力作乱,中牟贼兵逃向深山大泽之中。马将军如今正在还师洛阳的路上。”
“蹇黄门这可真是美言几句啊。”
赵忠站在刘宏身侧,语气满是尊敬,话却不是那么中听。尽管之前有些小摩擦但他对马越没意见,他深知这么一封战报送到咱们好大喜功的陛下面前,马越加官进爵已经是跑不了的。他说这么几句说实话是嫉妒,蹇硕这个小杂种整天仗着陛下的宠爱鼻子翘到天上去,偏偏对马越的战报……这何止是美言几句,瞧蹇硕这话说的,什么冰天雪地,什么当机立断,甚至还有料事如神,更别说屯骑校尉千人围城的功劳直接被蹇硕抹了,就为了马越。这他娘的还是那个‘陛下老大我老二’的蹇硕吗?
蹇硕理都没讲话酸溜溜的赵忠,抬手打开手中盛满石灰的锦盒对刘宏献到面前说道:“陛下,这边是贼王定之。”
“合上,合上。”刘宏眯着眼睛嫌弃地摆手说道:“蹇硕,朕跟你说,你可要改改这毛病,别整天拿着脑袋让朕看,上次马越送来黄贼的级你也是,说你就没改,别人都拿着西域的奇珍,东海的夜明珠让朕看也就罢了,你老拿着马越送来的头颅让朕看,看看看,有什么可看的?”
闻言蹇硕立马合上锦盒,放到一旁对刘宏叩说道:“奴有罪,下次马将军再送来贼人级一定不让陛下看,一定。”
“行了,起来吧,你是朕的心腹,别总那么害怕朕。”刘宏摆手,蹇硕却叩头叩得更厉害,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刘宏也不管他,歪着脑袋对赵忠说道:“阿母啊,朕可是听阿父说修宫之后马君皓给阿父府上送去的鲜卑大马甚是精壮。满朝文武都给何苗求情的时候是他请缨出战,马君皓对朕是忠心耿耿,对你们也是尊敬有佳,朕可没听说他在洛阳还给谁府上送过东西,只要他给朕做好事情,蹇黄门美言几句又有何不可呢?你也别那么小气,是吧。”
“是,是,陛下说的是,是老奴小气了。”
扣在地面蹇硕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当然知道刘宏不爱看死人脑袋,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个便是回应赵忠的讥讽,别管他再怎么夸大,贼的脑袋就是唯一的证据,铁证如山,你再说什么,马三郎的功劳跑不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反正刘宏正在高兴头上,断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难自己。第二便是加深刘宏对马越立功的印象,能让他蹇黄门献头的将军,全天下只有马越一个。上次太尉张温在西北战场上送来的几个头颅蹇黄门大人可是随手一推就丢到一边儿了。
只有马越,唯有马越。
蹇硕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只知道忠心,当年棒击叔父至此的曹操如今见到他只能躬身行礼,他谁的面子都不给,这一切都是因为刘宏的恩宠,因为他的绝对忠心。可对于马越他不是忠心,或许是因为在谁都看不起他蹇冗从的时候是马越高看他一眼,他却不知如何对马越给予回报。
所有的自信,都源于初见时千石的领军羽林右监对小小的黄门冗从那句‘蹇黄门不必多礼’。
他想更亲近一些,所以从马将军到马兄到马三郎,他想像个家人一样和马越站在一起,可是他从叔父死去之后便没有家人了。
这个时代人们喜欢坐在一起喝酒,可似乎马越不是那么喜欢和他坐在一起喝酒,每次他过府时马越都在忙,忙着读书,忙着习武,忙着建造宫室,似乎总是连一起喝酒的时间都没有。
他知道如何给一个三公眼色看,知道如何给朝廷上下所有人穿小鞋。却不知道如何能跟马越更亲近一点。
他知道马越不喜欢女人,因为送去梁府的婢女都在第二日被退回了。他知道马越不喜欢财宝,马越买官的第二日一箱别人送给他的金子放在将作监,却在第三日出现在自己府上的院子里。
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像个家人一般和马越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