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阙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话,她说得对,他的确是不懂,在他的思想里,只有忠君,江山社稷,或许还有……那未过门便离世的小妻子!
“小七,留下孩子,我放你离开!”
“你觉得可能吗?皇上想留下我的儿子吧!”柳七轻声一笑,淡淡的说道:“皇上现在年纪也不大,皇宫的嫔妃也不少,说不定哪天就有妃子怀了皇子,到时候我的儿子可能会失足落水、被毒蛇咬、或是从高处坠落……”
南宫阙无奈的说道:“皇上身边暂时还没有皇子,便会对你和六殿下的孩子特别好!”
“阙哥哥,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能相信吗?”柳七反问。
就算皇上对孩子很好,那后宫其他的女人呢?后宫有权势有后台的嫔妃也不少,哪天有人在皇帝的面前说她几句坏话,让皇帝对她产生怨恨,说不定皇帝就把这怨恨加诸到她的孩子身上了。
“小七,我奉诏行事!”南宫阙咬了咬牙,冷冷的说道!
柳七后退了一步,仰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他,她站在他的阴影当中,笑得很诡谲,说道:“我本来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没想过皇上会这么警觉,不过我一直想的是以后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但我今天也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南宫阙脸色微了微,看到柳七已经退回了车边,急急的问道:“小七,你想做什么?”
“我想过最坏的结果,便是……”柳七突然拔过宋洪手中的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便是等我死了,你再带着我的孩子回去复命吧!”
“不要!”南宫阙从马背上滑了下来,惊惶的看着她!
柳七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刀,脸色坚决,“阙哥哥,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到时候六道若是知道是皇上逼死了我,会不会和皇上反目成仇!我想应该也不会吧,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不过我倒是很想试试,让六道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一点!让六道每次见到皇上的时候,心底都有怨恨!你说我是不是很坏?跟你之前想象中的柳七不一样?”
南宫阙紧张的看着她,她眼底的决然,刺痛了他的心,看到她肌肤渗透出的鲜血染红了刀刃,冲了过来,一把将好手中的刀夺去,愤怒的看着她,说道:“这就是你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柳七不屑的一笑,说道:“阙哥哥带了这么多的人来围堵我,与其让无辜的人陪着我送命,不如我牺牲自己!”
“你是那种愿意牺牲自己的人吗?”南宫阙语气有些恼,突然发现自己上了当,因为彩鹊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柳七调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笑眯眯的说道“我暂时只想到这么一个办法,阙哥哥,得罪了!”
她从来都是一副狂妄不羁的样子,此时微微露出的一丝小女儿的娇俏姿态顿时让他觉得意外,同时也被蛊惑!
柳七轻轻的一拂袖,走到那帮军队的面前,说道:“现在丞相大人在我的手中,你们还不赶紧让道?”
士兵们那目光战战兢兢的望向南宫阙,似在等待着南宫阙的指示。
柳七转身回了车内,低头吻了吻两个孩子,缓缓而道:“有丞相大人陪葬也不错,宝贝们,你们说是吧!”
车外,南宫阙的脸色黑了黑,他一直都很相信她,所以在她突然拿刀要自刎的时候,他才会心急上当,当真以为她会动手,结果还是上了她的当!
柳七拿了些丝帕缠在了脖子的伤口处,掀帘看了一眼还挡在面前寸步不离内城军,她故意提高的音调,说道:“阙哥哥,皇上命你拦阻我,长公主知道吗?”
南宫阙眸色黯了下来,挥了挥手,吩咐道:“让开!”
柳七一提到长公主,自然也能提到皇上,皇上一直敬重长公主,而长公主就南宫阙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长公主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南宫阙还是丞相!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拦路的军队让出一条道来,眼睁睁的看着柳七的马车缓缓的离开!
到达安全地界的时候,柳七才停了车下来,说道:“阙哥哥,谢谢你!”
南宫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希望你过得好。”就当是他这辈子给她唯一的补偿吧。
柳七微微一笑,从身上掏出一支玉笔递到南宫阙的手里,“秦重的笔之前坏了,我找人替他重新订做了一支,本想着今天他如果来晋王府便交给他,谁知道他这么没良心,必须只派了一个小厮过来送了些贺礼!我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交给他家的小厮代为传送呢,万一那小厮见钱眼开,没把东西交到他的手里,我这一份心意,他岂不是不知道?”
南宫阙接过柳七递过来的玉笔,心底涩涩的,她连秦重都想着了,却没有想着他!他眼底泛过一抹淡淡的失望,点了点头,将玉笔收入了身上。
柳七怔怔的站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秋风瑟瑟,秋叶飘零,彼此面对面就这么站着,明明很的,却隔着前世今生,那般的遥远!南宫阙伸出双臂,情不自禁的将她抱在怀里!
柳七怔怔的被他抱着,嗅到他身上如芝桂兰芬般的气息,淡淡的说道:“阙哥哥,我说过我是凌家的女儿是真的!我还是你曾经的未婚妻洛氏阿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是三岁的时候,而是六年前,在渔阳县城的时候,当时你带着洛姨娘回代郡探亲。阙哥哥,谢谢你对我这好,你以后也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再内疚了!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你!”
南宫阙呆呆的站在寒风当中,长袍被秋风吹得猎猎而响,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想起她刚刚对自己所说的话!
她说她就是他曾经的未婚夫!她还是从来没有怨恨过她,叫他不要内疚,好好的过日子!南宫阙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心底默默的说道:“你以后也要好好的!”
夏明帝四十一年十月初三,晋王携带妻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盛京,留下一封书信给皇帝,说是带着妻儿回封地青州,如无急诏,绝不回京!
皇帝见信大怒,气得大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身子一下了垮了,朝中的政事有幸好有丞相辅助,才不至于大乱!
十一月初一,盛京城内飘起了雪,这场雪比以往些年都要来早一些,皇帝披着厚厚的大麾,头发已经差不多全白,才短短的一个月,仿佛就老了十岁一般,脸色苍白!
南宫阙将一份从青州送上来的奏折递交了到皇帝的手里,说道:“皇上,青州商会已经通知各地的粮商将粮食的价格调回了年前的原价,现下只要再熬三个月,等立春之后,便可缓解各地的灾情了。”
皇帝猛烈的咳嗽着,身子虚弱至极,他好不容易才停止咳嗽,说道:“国库派发下去的灾银全部都发放到底下各衙门了吧!”
“请皇上放心,微臣全部已经交代下去了。”南宫阙不卑不亢的说道!
皇帝叹息:“她拐走朕的儿子,朕的孙子,还迫使朕不得不给她赐婚,她让商会将粮草的价钱平衡到年前的价格,到底想要什么?”
南宫阙不紧不慢的说道:“她想要在成亲的时候,皇上能送份大礼给她!”
皇帝皱眉,说道:“什么大礼?朕最重要的东西都在她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