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檀沉吟一会儿,语带郑重地问:“三世子是否听闻前一阵宫中所发生的事?”
赵界装傻道:“宫中的事?赵界不知。”
“便是先有我被掳在前,六世子中毒在后。”
“哦!原来是这个……”赵界恍然,又痛心疾首,“也不知怎么就给那南蛮人混入了京内,这才引出一片混乱。”
顾相檀直勾勾看他:“南蛮人?三世子这般以为?”
赵界疑惑:“难道不是?”
顾相檀沉声:“话已至此,我也实不相瞒,有人对我说,此事乃三王所为,所以我才想来向三世子求证一番。”
赵界心里猛地跳了跳,面上却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从何说起,灵佛莫不会信了吧?”
顾相檀说:“我要信了,便不会来问你了,只是三世子可否给我个说法。”
赵界心神急转,三王所做的一切自是有他这儿子在旁推波助澜的功劳,他们敢做就不怕对方发现,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同宗政帝撕破脸皮,战他个一战,但是这准备中却不包含顾相檀会亲自来问,赵界一时都不知该说这灵佛是真傻还是假傻了,若自己是凶手,他这般直捣黄龙难道他赵界还会亲口承认吗?若自己不是,顾相檀不止打草惊蛇,还将给他说道此事的人一起供了出来,真是小野村里养出来的活菩萨,没见识之外,还至真至“蠢”得很呐。
赵界忍不住在心里把顾相檀一通看轻,嘴里依旧不遗余力地喊冤:“灵佛难道不知,前一阵羽林将军也身死在贼人之手,现下还未将他捉拿归案,羽林将军待我如亲子,又与父王情深友于,我们哪里来的心思再去加害旁人?我和父王潜心修佛,对您更是敬重,又怎会暗下杀手?若是因此触怒了菩萨,怕是几辈子都无法偿还这罪孽。如此风起云飞之时,我等自该同心协力对抗外敌,却不想竟有人伺机陷害,简直其心可诛!”
顾相檀一脸肃穆,想是觉得赵界的话说得有道理,但却仍是道:“但南蛮人离大邺千里,若是没有人相助,如何能轻易行事?”
赵界冷冷一笑:“灵佛慈悲,所以多得是人愿意拿您当枪使,我和父王招人怀疑,不过是因着我们手中握着京城兵力罢了,若是照此来看,说一句大不敬的,我们方便,旁人难道就不方便了?灵佛掌天下民心,得您相助,比得十万兵力还要有用,我要真有贼心,也绝不会向您下手,反而想法设法地讨好还来不及呢。”话外之意便是,那些苦苦献殷勤地才更值得怀疑,好比宗政帝,又好比……赵鸢。
顾相檀拧眉想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看来这里头有些误会……”
赵界道:“自然是误会,灵佛可要明察,切莫被人利用了去,让那些人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贼喊捉贼。”
顾相檀面带忧思:“容我想想,此事该从长计议,免得再连累无辜。”
赵界还想再说,但又怕急功近利将矛头转嫁反而引得怀疑,于是颔首笑道:“那便好,灵佛心善,自不会轻信非人。”
继而又吹捧了几句,就要让人送顾相檀回去,顾相檀忙给拒绝了,于是赵界也不勉强,坐上轿子先走了。
舆轿中,赵界回想到方才一番话就觉又气又喜。
气的是宗政帝和侯炳臣一伙儿果然没少在背后给他们下药,顾相檀听到的恶言只会多不会少。喜的是本都想放弃顾相檀这条线了,没想到这灵佛却当真好骗,到底是年纪小,装得再聪明也逃不过任人拿捏的结果。
赵界越想越远,忙让轿夫快些走,他要将此事速速禀报给父王知道,切不可放过这个好机会。
……
而顾相檀同赵界分别后,慢慢行走在回须弥殿的路上,他走得神思不定,似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攀谈里,所以在一丛小树林前,冷不丁地就险些绊了一跤,幸而衍方眼明手快地将他扶住了。
衍方道:“公子,夜凉了,早些回殿吧。”
顾相檀却摇摇头:“我想在这儿走走,你回殿给我把那件青丝缎袄拿来。”
衍方犹豫。
顾相檀说:“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无事。”
衍方往后头的一片夜色望了望,快步去了。
顾相檀则转身忽的往一边的小树林走去,树林中寒雾阴翳,满是枯叶,一脚踩下去就吱吱作响,而不远处便是一方荷塘。
脚步声咔擦咔擦,越行越远,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扑通……”水花四溅。
此时林外忽的跃出一袭白影,直朝荷塘奔来,然而匆匆行到近前,却见波纹悠悠,涟漪轻荡,的确有东西落水了,却绝不是人。
赵鸢长长喘出一口气,回头朝林边看去,就见顾相檀从树后慢慢踱出来,不怎么高兴地看着自己。
“你跟着我做什么?”顾相檀问。
作者有话要说:发晚了,留言明天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