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姆拉了拉贴在胸前和后背上的衬衫,在滂沱大雨中走进了一间门口挂着巨大霓虹招牌的遮雨棚下,棚下面是一扇没有把手的黑色木门,上面有个盖着的金属孔,大约离地一米六七左右。
他敲了敲门,然后就看着外面五彩缤纷的街道,地上坑坑洼洼的水坑不住地反射着霓虹灯广告牌的光芒,马克西姆失魂地望了一会,又低下头瞧了瞧脚上的皮鞋,上面的光泽已经暗淡了不少。
“这可是古奇牌的!”他低声咒骂道。“为了来这个该死的地方,我还特意准备了一身上好的行头,看来是毁了!”
这时,从门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金属盖被打开,从后面露出一只充满警惕的眼睛,盯着马克西姆看了半天,这才哐当一声又关了上去。
马克西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很快他就注意到门旁边不起眼的地方挂着一个手绘的牌子,白色的背景上写着几个醒目的红色英语单词——仅限日本人,下面还有几行日文,想来也是同样的意思。
“这真是个该死的天气!”马克西姆又咒骂了一句,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要知道在东京的街头,这种警示牌随处可见,这个国家可不是一般的排外。
马克西姆是一个在日本讨生活的美国人,来自明尼苏达州,毕业于康奈尔大学,这是一所美国著名的私立大学。后来一位校友给了他一份在日本的工作,他就来到了日本。
只不过他工作的地方是在神户,离东京还有点距离,这次他的校友兼老板把他叫到东京来,说是有要事商量,他坐上新干线,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东京。
这里是东京涉谷,到处都是灯红酒绿和站在街头等待援交的学生妹们,不时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少男少女走过,马克西姆知道,这是日本本土摇滚文化的拥趸,号称“视觉系”。
在后世,这种奇异打扮传入华夏,在某些青少年中掀起一股叫做“非主流”的浪潮,只不过原先的某些东西都丧失掉,只剩下浓妆艳抹的脸庞和极其夸张的型。
歌舞伎町建立的初衷是要成立一个文化中心,集中日本传统的歌舞剧院,正如“歌舞伎町”这个名字所描述的一样。传统的日本歌舞中,艺伎的脸上涂着白得像纸的粉,还有红得让人反胃的嘴唇,穿着传统的和服,手持一把折扇咿咿呀呀地唱着听不懂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马克西姆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不过一些上了年纪的日本客户还是乐此不疲地邀请他看这些东西,这让马克西姆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不过现在的歌舞伎町和这些都不搭边,这里已经是一个和它的初衷截然不同的地方,坦白来说,这里成了一个规模巨大的红灯区,面积达到20个街区这么大,这里到处都是昏暗的街巷和耀眼的霓虹灯招牌,每天晚上在这里出没的顾客达到上百万之多。这里是色情娱乐中心,下了班的日本男人总忘不了在这里喝上几杯,无数的脱衣舞夜总会、酒吧、按摩院、**和妓院人头拥挤,门前车水马龙。
来日本已经四年了,可除了英语之外,马克西姆还是不会讲上一句完整的日语。幸好他的同事中有个英文不错的日本人,这才能够正常交流。
马克西姆是在八五年的时候来到日本的,当时正值日元升值,无数美元流入日本市场,在那个时候美国在日本的机构急需大量的人才,马克西姆正好大学毕业,也就来到了日本,做起了一个小型对冲基金的交易员。
像他所供职的对冲基金,在日本多如牛毛,先前没有日经指数的时候,对冲工具少得可怜,他们的盈利也不算多。不过现在好多了,借助于日本股市的超级强劲和日元的大幅升值,他们基金的资产已经超过了五千万美元。
又过了一会,直到马克西姆感到身上有点凉,正准备找个地方喝几杯清酒的时候,门孔后面再次传来声音,一只碧绿色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眼珠冲着马克西姆眨了眨,门孔关上,随后是好几把锁依次被打开的声音,等门开了之后,一个肢体强壮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正是他的老板吉姆沃森。
吉姆的衣着十分简单利落,深黑色的便装裤子和亮的皮鞋,白色衬衫,袖子是挽着的,露出毛茸茸的胳膊。他应该是一下班就赶过来的,衬衫和领带上还有皱褶。
跟在他身旁的则是一个戴着墨镜的日本男人,日本男人在两个高大的白人身旁显得很是矮小,不过马克西姆注意到他敞开的胸膛上纹着一条长牙舞爪的龙,这让他心中就是一紧。
在日本,身上有纹身的人不可招惹,这是他来到日本学到的第一课。尤其是那些全身遍布刺青的人,如果遇上了最好掉头就走。马克西姆所在的地方是神户,这个地方离大阪很近,而大阪则是全日本最大的暴力社团山口组的所在地。
说起大名鼎鼎的山口组,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八十年代正是他们的鼎盛时期,在经历了两次“大阪之战”和“山一对抗”后,山口组将他们的手脚伸到了日本的各行各业,即便是日本最大的几个财团也在暴力团伙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
吉姆注意到马克西姆眼中的畏惧之色,不无得意地拍了拍旁边日本男子的肩膀,用蹩足的日语解释道:“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