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一身热气回到闺房,如月和花月一人拿了条干帕子给她们一点点绞干头。
“大热的天泡澡,大概也就我两了。”寒气驱走没有夏含秋不知道,可这会她是真觉得热,才泡了澡又觉得一身的汗,这澡都白洗了。
伏莹莹拿了帕子拭汗,笑得眉眼弯弯,“我倒觉得挺痛快,出汗出得痛快,还别说,这布衣穿着挺舒服,我回去也得做两身,大热的天穿锦衣憋得慌。”
“你可别吓着城主夫人。”
“放心,我娘经事着呢。”
每每一提起城主夫人,伏莹莹的口气便要带出些崇拜来,夏含秋有些羡慕,她有个疼她的娘,却少了相处,明明有感情,却少了亲昵。
若是她没有一个章泽天那样不择手段的爹……
想什么呢!夏含秋敲了敲自己的头,有些事是不能假设的。
“秋,怎么了?头疼?我不该叫你随我一起去冰窑的……”
“没有,想了些不该想的。”看她还是一脸担心,夏含秋笑着安抚,“真的,头不疼。”
伏莹莹看她确实不像有事才放下心来,旋即想起爹和娘说过的话,赶紧提醒道:“最近有些不安稳,你管好家里的人,能不出门的时候最好不要出门,免得出事,晚上尤其不要出去。”
夏含秋心里一动,她心里一直苦思不明的事好像有了线索,“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会亭城不安稳,还是……整个梁国都不安稳了?”
伏莹莹很奇怪她关心的点是这个,却也并没有瞒着,将自己所知的全说了出来,“听我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整个梁国,你为何这么问?”
夏含秋含含糊糊的道:“我知道一点事,可又不特别清楚,你放心,这动乱也许会波及会亭城,但影响不会很大。”
“你……来自上都?”
“这和我来自哪里没关系,我既知道一些事却还是会选择会亭定居就说明会亭城是安全的。”夏含秋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你听在耳里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心里不那么担心就行了。”
伏莹莹还是有些怀疑,若非来自上都,又岂能说得出这般肯定的话来?
不过就如秋所说的,她只是说说,自己听听就算,对她不会造成伤害,对她爹更不能。
先这些话她就不会去和爹说,再者说她也珍惜这个朋友,若是秋引来了爹的注意力,以她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的心态,对她弊多于利。
送走伏莹莹,夏含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呆了很久。
她在想自己为何要对伏莹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若是重来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仔细一想,她可能还会这么做。
她在提前预防,在事情来临前一点点打下基础,让伏莹莹不管以后听到她说起什么都会选择相信她,她改变不了大事,但避个凶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会亭城并不是从始至终的安稳,也曾受到邻边几城的波及,也曾因为过多涌入流民而使城内生动乱,更曾经因为铁蹄铮铮而不得不避其锋,这些事情就生在不久的将来,在伏城主的手里得已艰难渡过。
会亭城的安稳只是相比较于其他受尽战争之苦的城镇而已。
她不想莹莹嘴里那个家事上糊涂,政务上却精通的伏城主最后咳血半床,抑郁而终。
伏睿是她少数几个知其结局的人,且还是个不算好的结局。
她从来就不曾了解,为何伏城主那样做了那么多大事好事的人却要死于病痛,而齐振天缺德事黑心事做尽却得了善终。
如果善换来的是那般,恶换来的却是逍遥,人又何必秉持善念?
她从小就没有得到父亲的关心疼爱,在游魂时注意到伏睿,隐隐的,就将他代入了父亲的角色,那时候她便想,若是她的爹是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就好了。
这样的伟男子,但凡有一分机会,她也不想他得个那样的结局。
所以伏莹莹主动找上门来时,她接纳了,心底甚至是欣喜的,离得近了,说不定就有机会做点什么了呢?
今天,是她跨出的第一步。
她要让伏莹莹信任她,关键时候她说的话不说一定要她相信,至少要听进心里去,到了必要时候能用上。
对,就是如此。
这一步,她没有跨错,哪怕是伏莹莹心底有些莫名也没事。
转眼进入了三伏天里最热的末伏。
知了每天在树上叫得声竭力嘶,树叶花朵恹恹的耷拉着,脱水了似的干瘪。
穿着薄底的绣鞋走在太阳暴晒的路上,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那股子炙热。
汝娘终于放宽了对冰的管制,每日午时起至未时末那两个时辰会在屋角放上冰块了。
于是夏含秋更是连门都不出了。
书香斋的生意却未受影响,每天大盆的冰块放置在书香斋四个隐蔽不易被人查觉的角落,一进铺子扑面而来一股凉气,引得人进来就不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