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经被人当成死人的木清却在几日奔波过后进入会亭城,向来识进退懂规矩的蒋念直接将马车赶进了前院。
恰好在前院的明德皱着眉头走过来,还未说话就被走下马车的蒋念吓了一跳,满身血迹,嘴唇上翻了满嘴的白皮,眼窝深陷,整个精气神都不好,明德还以为他受了重伤,伸手就要去扶。
“我没事,大总管,我没事。”蒋念嘶哑着声音,也不知多久没喝水了,“我师兄不好了,您快告诉我三爷在哪!”
三爷是指杜仲,按着他们师兄弟的辈份来排的,最先也不知是谁叫出来的,反正现在府里的人都这么喊。
明德自然知道蒋念的师兄是谁,可他感觉得出来马车里还有另一股气息,还很不弱,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忙吩咐人快去将三爷找来。
“幸好你运气好,三爷只比你早回来一天,夫人留了他这里,所以才没有上山去。”
这时帘子又打了起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从里下来,蒋念忙过去扶了人,边给两人做介绍,“我都急晕头了,大总管,这是我师傅,师傅,这是我家主子身边的大总管。”
范东舟什么眼力劲,哪会看不出来这是个高手,更看出来这是个阉人,即便是在往常,他也不会给人脸色看,在他眼里,有本事的就值得尊敬,而现在就更不能了,他大徒弟得人家的人来救,二徒弟和人更是一起效命的人,他老头子一个,在哪里都能活,可他得给两个弟子留条路。
推开蒋念的手,范东舟抱拳弯腰,“大总管,我老头儿冒昧了。”
明德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却半点不显,反而极为亲和,更是避开一步不受礼,“您这礼我一个奴才可受不起,我和蒋念勉强也算是同僚,您是蒋念的师傅,我若敢占您便宜,主子可容不下,您也别叫我大总管,唤我一声明德便是看得起了。”
一路奔波,再加上忧心木清的生死,范东舟已是心力交瘁,正要勉强再说几句客气话,就听得前头传头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忧心木清的伤势占了上风,顾不得再说什么,眼巴巴的看向那头。
蒋念更是上前几步等着。
很快,以段梓易夏含秋为的一众人出现在前院。
蒋念脚一软就跪了下去,“主子……”
段梓易看他这模样便知他吃了不少苦头,亲手将人扶起来,也不问其他,而是道:“木清还活着?”
“是。”蒋念抹了一把脸,快步走到马车前将帘子打起,露出里面一个血人来,胸膛上还插着半截东西。
杜仲忙爬了上去。
紧接着,杜仲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是不是喂他吃了假死药?”
“是,现在在燕国,师兄已经是个死人了。”
杜仲眉头皱得都要打死结了,“本就只剩一口气,还吃了那种药,能不能将人救回来,我也说不好,小师妹,你派人去将葛慕叫来,得借他脑子使使。”
夏含秋二话不说就点了个人去。
蒋念眼巴巴的看着,看杜仲下来忙道,“三爷,在马车里不方便,我将师兄抱下来吧?”
“别动他,这一路也幸好你没动他,不然假死便要成真死了,既然有这种药,怎么不早点用?这和真死还差得了多少?”
“当时是实在没办法了,师兄支开我和师傅……”蒋念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要是有得选择,我又怎会让师兄重伤成这般半死不活!对了,主子,夫人,这是我师傅,师傅,这是当年救了我的人,要不是当时正好被主子碰上,我早没命了。”
自从段梓易一出现,范东舟就在暗暗观察他,早在知道念儿有这么个主子的时候他就在想,得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让他的徒弟认主,可他万万没想到会这般年轻,但是年轻归年轻,气势却半点不弱,便是和杀伐果断的清儿相比也不差!
此子非池中物!
有了这样一个结论,他心里那点自己的徒弟成了别人手下的疙瘩也就散了,他是武者,在他的观念里,追随强者没有错。
听得徒儿介绍,范东舟拱手道:“能让蒋念这般推崇的人定然有真本事,他的选择我不干涉,想来这回还幸亏他有这么个地方可以来,不然……我是个粗鄙野人,说不来那文邹邹的话,老头子我只有这么两个弟子,唯愿他们好,他们好了,让我老头子做什么都行。”
话说得糙,诚意却时真真儿的,段梓易也微微拱手还了个礼,“老人家客气了,你虽然只有两个弟子,却抵得别人千百个。”
范东舟回头看了生死未卜的老大一眼,忍了多时的泪终是涌了上来,“我也不用他抵千百个,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