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耀用手肘撞了撞他:“还惦记着村里的那些流言呢?如果之前的事都是巧合,你说你冤不冤?”
侯远山眸中闪现一丝落寞:“爹娘因为我去了,春花妹子也因为我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马虎不得。小葭纵然是我救的,也不能拿人家的命开玩笑。”
高耀无奈摇头:“还真是个倔脾气。小葭不行,那铁寡妇呢?人家可是豁出命来也要跟着你的。”
侯远山叹息一声:“ 她原是个好的,可我没那个心,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娶个回家去。毕竟,这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别说我,你还不是为了你家婆娘跟你老子闹翻,到现在和家里人没个二话? ”
高耀原是高老爷子和原配的儿子,后来原配去世,老爷子又娶了高李氏过门,也就是浣姐儿她娘。
继母自己有儿有女,自然不会拿真心待他。高耀十七岁便做了屠户去县城里卖肉,也因此认识了映月楼里的小丫头月季。
映月楼是花月场所,月季也是自幼被卖到了那里。不过因为她左眼上有一块胎记过于醒目,也算是躲过一场劫难,只被安排做一个打杂丫鬟。
月季经常往高耀那里买肉,一来二去两人熟识了,方才有了感情。月季是个好姑娘,高耀又瞧她身世可怜,便想要为她赎身娶回家来做婆娘。
虽然只是个打杂丫鬟,但映月楼那样的地方名声自然不好听,高家又算得上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高老爷子又哪里肯要个这样的儿媳。
后来因为这事儿,高耀和高家之人大吵了一架,独自一人搬出去住。又努力的杀猪赚钱,总算为月季赎了身,风风光光的娶回家来做了婆娘。
为此,那段日子里村里也没少说闲话。不过后来看小两口日子越过越好,时间久了,那些闲言碎语也就淡了。
侯远山拿这个说事,高耀顿时被堵得没了话。
的确这点儿他们兄弟俩倒是挺像的。娶媳妇是用来过一辈子的,自然要自个儿顺心了才行。
他并不后悔跟家里人闹翻,起码他们小两口如今小日子过得顶好,媳妇儿又有了身孕,他很满足。
兄弟俩相对沉默了一会子,高耀突然问他:“若沈葭同铁寡妇对你的心思一样,不在乎你身上的那些流言,你还会不会顾忌这么多?”
高耀没头没脑的又问了这么一句,侯远山身子顿时颤了一下。
想到他打猎回到家时她独自一人趴在桌上熟睡的模样,想到她在灶房里忙忙碌碌为他做饭的身影,他突然沉默了。
良久,他眸中闪过一丝自嘲,苦笑一声: “我如今这般没准儿便是上天的报应呢?幸福与我来说只是奢求吧……”
高耀难得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纳罕,忍不住追问:“你以前在外面到底是做什么的?”
侯远山眸子黯了黯,没有作声。
这时,沈葭和叶子从前面迎面过来了,叶子最先笑着打招呼:“远山哥,我们回来了。高耀哥也在啊。”
高耀这才第一次正视叶子旁边的沈葭,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棉袄,却衬得肌肤更加莹白如玉。黛眉朱唇,五官玲珑精致,如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能一瞬间把人的魂儿给勾走一般。
早就听村里人把这位沈葭夸上了天,高耀心里也有些谱儿,但如今看见真人还是被惊艳到了。这样一个妙人儿,也难怪会拿住远山哥的心。
高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而去看侯远山,他的脸竟然已经红到了脖子。
高耀难得见侯远山如此模样,不由有些震惊。那浣姐儿原是村里模样出挑的,也不见他多看一眼,如今这般动不动就脸红的样子,倒还真新鲜。
沈葭第一次见高耀,只莞尔一笑,并未言语。
高耀倒是先开了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见到来生会聊上个半时辰呢。”
叶子道:“我哥跟着三少爷出门了,不在府上,我们只把靴子交给他们的管事便回来了。”
高耀拍拍屁股从牛车上下来:“那走吧,咱一起回去。”
他说着看了眼侯远山的架子车:“你们车子小,如今又放了两匹布,坐着应该挤吧。要不你们俩坐我上面一个?”
他说着,不等两人回答便自己拿了主意:“叶子坐我车上吧,少了你,远山拉起来也轻松一些。”
叶子不太高兴的瞪着他:“高耀哥,你这是拐着玩儿骂我胖呢,我明明都瘦成皮包骨了!”
她说着挽起沈葭的胳膊:“小葭姐,咱俩一起坐高耀哥的牛车好不好?”
高耀看了看眼侯远山,没等沈葭说好便急急道:“我这牛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待会儿半路上遇到村里人还能捎上几个。再说了,有个人坐远山哥上面还能做个伴儿不是?”
他说着扭头对着侯远山挤眉弄眼了一番。
沈葭和高耀不熟,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好坐人家的牛车,再细想觉得高耀说的也有道理便对着叶子道:“那好吧,你坐高耀哥的牛车,我和远山哥一起。”
“哦。”和沈葭分开叶子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走到高耀的牛车上坐了下来。
高耀见她坐好了,便对侯远山道:“我牛车跑得快,就和叶子先走了,待会儿在村口等着你们。”
他说完赶着牛车先侯远山一步往前走了。
侯远山有些局促地搓搓手,上前扶住架子车的把子:“你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