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前有美味,吃, 还是不吃?
答案当然是吃。
明天的骂留着明天再挨好了。
没一会儿, 童延用筷子把鱼挑得一面只剩下骨头。晚上的蟹很美味, 但鱼肉也差不多, 这一顿真是把晚饭时眼馋的那份也补回来了。
口腹之欲满足了,转眼翌日, 到了算账的时候。
清早,按惯例, 吃完早饭,聂铮去了书房。虽然一大早聂铮什么都没说, 但在离开餐桌前, 给了童延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童延还有什么不明白, 放下筷子,只好乖乖跟在男人后面。
他进门时, 聂铮已经在窗边坐定。
聂铮眼神定在手中的书册,“昨晚家里来野猫了?”
就知道在这儿等着他。
童延飞快找准重点, “我端到楼下吃的。
聂铮眼皮朝他这边略抬了下,没什么笑意,但语气有些戏谑, “昨天不是信誓旦旦要绝食?”
自打脸挺没意思,童延打了个哈哈,朝窗外瞧,“哎你看天气真好。”
不出所料, 聂铮没容他把事混过去,放下书,望过来,淡淡地说:“这就是教你别一下设定太过的目标,对自己过于苛刻,反而坚持不了。”
原来是想说这个,童延很痛快,“我听你的。”
顿时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了,蹭到聂铮身边坐下,“你在看什么书?”
聂铮让他看了下书皮,《23秒》。
厉害了,他将要出演这电影,聂铮也在看原著呐。不过作为背后的大金主,聂铮了解情节也说得过去。
童延昨天才拿到小说,晚上睡前才扫了眼开头,问:“好看吗?”
聂铮的评价很有保留,“还不错。你演,连郁?”
童延有点得意,适当表现谦虚,“我争取能演。”
聂铮打量他片刻,眼神顿时有些玩味,像是在问,你确定?
童延对演戏刚摸索出些门道,哪容得下这样的质疑,立刻犟直了脖子,“别把人看扁了。”
聂铮深邃的蓝眸中晕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而后就跟当着他的面把书摊开了。
顺着聂铮的手指,童延看到这样一段话:
“一个高瘦的身影混在人群中,骨头里透出孤孑,完全没有血肉之躯的生气,像是游离在这个尘嚣扰攘的世界之外,因此,即使穿着一身暗沉沉的黑,也格外醒目。”
真不是聂铮看不起人,童延站在人群里也醒目,但却是那种长相明艳的灼眼醒目,充满人世的烟火气,跟书的人物简直是反着的。
童延这会儿也弄清了问题的关键,终究是年轻气盛,不能轻易认输,马上站直身子,“我回去为新戏做准备再见。”接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聂铮依旧岿然不动地坐着,望着“嘭”一声被带上的门,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真是一点就炸。
不过,在他面前,童延要是丢了这份性情,那得多无趣。
从这天开始,童延认真开始为电影角色做准备,包括节食。就像聂铮说的,节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对自己狠过了头,中途反而容易出幺蛾子,童延没再由着脑门的热对自己开启不恰当的地狱模式,而是每天吃一些鱼虾,中午少量主食,除此之外他还得运动。
聂铮是对的,这角色有一段激情戏。由此一来,为了影片的观赏性,童延瘦归瘦,到时候在镜头前脱了衣服还不能露出两条排肋。至少上半身得精实。
一边调整自己一边摸索人物,但童延也没时间每天窝在家里摸索。这一年的年底,他日程表上的通告接连不断,短短两天过去,他过上了空中飞人的日子,来往于全国各个电视台、好几种节目的摄制地,对一个艺人来说,上节目和商演意味着曝光率和收入。
童延忙得像狗,聂铮也没比他好多少。
飞到外地的第二天,录完节目回酒店,童延趴在床上给聂铮打了个电话。
时间已经过了晚八点,北方城市,初雪,窗外白皑皑的一片映亮了天光。
千里之外,电话却是女秘书接的。
女秘书说:“他还在开会,这些天,要是有事,你可以在九点到十点间找他。”
这说明什么?聂铮这些日子只有晚九点之后才是私人时间,为养精蓄锐,还得早睡。
一周过去,童延好容易在S城歇了一次脚,乘晚上的飞机回去的,到家过了十一点,聂铮已经睡了。
次日天没亮就得去机场,童延没把聂铮叫醒,找女秘书说了一会儿话。
聂铮这次亲自忙得脚不沾地是因为云星传媒旗下要添一间叫云星影业的子公司。童延不明白这一举是什么意思,“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以后电影都放在子公司拍?总公司捣腾电视剧和音乐?”
关于资产流向的□□和庄家之间的角力,一时没法也没必要跟童延解释得太清楚,于是,女秘书笑了笑:“不是这个意思,你只需要知道公司在展扩大,聂铮不满足于现状就够了。”
子公司在这年的十二月成立。
布会,华灯璀璨宴会厅,聂家父子携几位重要股东与高层站在媒体面前。
老聂笑容得体,微微动了下嘴皮,“什么东西都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聂铮一如既往的沉肃,目不斜视,用沉默回答了一切。
这晚,聂铮接到外公赵老先生的电话。
先是寻常的祝贺,而后,赵老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些后悔让你回去。你那两个舅舅,没一个成器。”
已经是冬天,但地处南方,花园里草木依然苍翠。
聂铮说:“您不用担心,两位表哥都比我有建树。”
这话一说完,老人家在电话那头咳了起来,“他们享受最好的资源,有这点成绩算得了什么?他们俩就是太有打算,能耐过头了,这是什么样的格局,能互相使绊子。”
说话要时刻记得立场,聂铮顿了顿,“您老当益壮,看不过眼的,教一教就是了。”
赵老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否则以这边现在和往后的形势,就算他们姓赵又怎么样,我不会做对大局不负责任的决定。”
一片叶子悠悠飘在窗前,聂铮目光微动。但也只是一个垂眸,还不等那叶子落在窗台,他已然平静如常。
分别半月,再次见到童延,郑总监吓了一跳,“真说瘦就瘦了?”
童延等司机把车门关严,取下墨镜,“这个程度应该能行,我自己看过上镜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