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我们要有多少次屏住呼吸
老者的散文诗写到这里,那双深邃的眼神早已经湿润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赶紧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同时也抑制住自己的大口的喘息。
方晓婉看到老者又合上了笔记本的电脑,不由张开质问:“冯伯伯,您真够自私的,到底有什么东西不方便让我看呀?”
老者勉强一笑:“我对自己写的东西不满意,自然不想献丑了。”
“唉,我又不是外人,怎么会笑话您?”
“晓婉,我虽然把你视作了亲闺女,但也要保持自己的隐私呀。”
“您的隐私?哈哈,您虽然年过七旬了,但思想却很超前的。”
“对于一个搞文学创作的人来说,思想上如果不能与时俱进的话,那还能写出脍炙人口的作品来吗?”
方晓婉认真地点点头:“嗯,我相信您一定能写出一部经典的作品来。”
老者淡然一笑:“我知道无法写出像《红楼梦》那样源远流长的佳作,但自己写的书首先留给自己看,只要在自己的心目中是最经典的,那就足够了。”
方晓婉不禁动情道:“嗯,您说得太多道理了。对于一个人来说,他(她)的幸福感不一定是在物质上取得多大的成功,也不一定是在功名上取得了多大的荣誉。因为幸福感取决于良好的心态,只有在思想上升到超脱凡俗的意境,才算真正的成功。”
老者也点点头:“是呀,对于那些在个人意境修为和造诣很高的人来说,所谓的功名利禄都是过眼的烟云,自己的心态才能决定自己的喜怒哀乐。”
“嗯,心灵就是世界的一面窗户,有什么样的心灵就有什么样的世界和人生。”
老者强忍着憋闷跟她畅谈了几句后,终于急促的喘息控制不住了。
方晓婉见状,立即过来搀扶老者的胳膊:“冯伯伯您怎么了?”
“我···有点憋气···”
“啊?那赶紧躺在床上吸氧气!”
老者不由苦笑:“我现在根本躺不下呀。”
“那就坐着吸氧。”
方晓婉亲自帮老者插上了氧气管,直到他呼吸平稳一些,才松了口气。
老者其实并没有缓解多少,但又不想在她的跟前表现出自己的痛苦,于是就讲道:“我已经好多了,闺女快出去忙吧。”
即便是老者的掩饰,但方晓婉凭借一个呼吸科医生的直觉,还是发现老者的情况不妙,立即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测量血氧的脉搏血氧仪,并把老者的一只手的食指插进去···
方晓婉一看脉搏血氧仪所显示的数字,不由惊呼道:“哎呀,您目前就算吸氧,血氧也没有超过八十,要比正常人的血氧低了十多个指数呀。”
老者显得不以为然:“这无所谓的,我已经适应低氧状态了。”
方晓婉急道:“您老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呢?如果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各个器官都会因为长期缺氧而衰竭的···”
老者一听她的语音有点哽咽了,便赶紧表示:“那我听闺女的,就好好呆在床上吸氧。”
方晓婉的情绪这才稍定,又劝道:“您既然听我的,就暂时停止写作吧,安心吸氧。我明天跟CT室预约一下,再为您拍一个胸片做复查。”
老者赶紧摇头:“就不要做CT了。我的病已经这样了,还浪费钱干嘛?”
方晓婉淡淡一笑:“您老也是不差钱的人,目前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宝贵的,还心疼那些身外之物干嘛?”
老者还是固执地表示:“那我也不去做CT。你难道不清楚做一次CT就要遭受一次辐射吗?”
方晓婉其实也清楚做CT只是了解他病情的恶化程度,对于治疗并没有多少帮助,便只好依了他。
她又安抚了老者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病房。
当她推门而出时,却发现那位护工王义又站在门外恭候她了。
她的眼神一变:“喂,你又有什么事?”
王义冲她满脸堆笑,并抬起胳膊向隔壁的房门一指:“老李头又赶紧憋气了,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方晓婉对王义的赔笑很不感冒,心里暗道,真看出他照顾的患者不是自己的亲人了,人家既然难受,亏他还有心情笑?
她虽然也牵挂李老头,但由于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实在腾不出多少时间了,于是冲王义冰冷冷地表示:“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去医生办公室找耿大夫吧。我把这里的事情委托给她了。”
“这···那你就不能看他一眼吗?”
王义面对美色,实在不舍得放她走,借故拦住她的去路,继续纠缠她。
方晓婉见状,便更加反感:“请你闪开!耿大夫去看他也是一样的。”
王义面对她一副强硬的语气,再也没有胆量拦阻她了,只好悻悻地闪开了身子。
方晓婉几乎是拂袖而去——
王义冲着方晓婉的婀娜背影不由舔了一下下唇,同时懊恼地跺一下脚。
老者在方晓婉离开后,便带着氧气管靠近床头柜,并打开上面笔记本电脑,要继续书写自己的感慨。
嘟嘟嘟···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这让他完全始料不及。虽然他还有一些亲友,但对于他一个身患绝症的老人来说,这时候哪还有亲友去关心他?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听电话了。今天这个电话来得太突然了。
他惊愕了一下,立即从枕边操起手机一看,居然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他心里不由苦笑,这也许是电话诈骗或者是做广告的来电吧?
不过,虽然有这方面的怀疑,但他还是接听了电话:“喂?”
手机里随即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冯鼎文老先生吗?”
老者一听是陌生人的声音,顿时鼻孔一哼:“是我!请问你是哪方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