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萤将已然变得透明的玉石珠子收进了自己腰带里,伸手将宫青青脖子上的红绳取了下来,而后替她将衣襟别好,坐回到床榻前的凳子上,等着她的反应。
只见宫青青紧闭的眼睑轻轻动着,本是了无生气放在身旁的手也微微动了动,沈流萤这才站起身,走到屋门后,将掩闭的门扉拉开。
一开门,见到的便是宫家夫妇紧张得不得了的脸,邢方业则是被他们挤到了后边,只听宫家夫妇着急地问道:“大夫,青青怎么样了?大夫可有办法救我们青青!?”
“宫小姐已经醒来,几位自己进屋看看吧。”沈流萤说完,跨出了门槛。
“醒了!?”宫夫人有些不敢相信,而后冲也一般地跑进了屋里,一边急切道,“青青!为娘的青青!”
宫老爷也紧随在宫夫人身后急急跑进了屋里,唯有后边的邢方业先是朝沈流萤有礼地躬了躬身,这也才进了屋里。
待宫家人都进了屋后,一直等在外边的长情才朝沈流走来,关心地问她道:“萤儿可还好?”
许是沈流萤第一次为叶柏舟解毒后精力不支而昏过去的印象太深刻,是以这之后沈流萤每一次为人看诊医治,长情总会有些担忧,担忧这般会有损她的身子。
沈流萤瞧着长情认真却呆萌的脸,忽然就笑了起来,一改方才在宫家人面前一副严肃冷沉的模样,同时在长情面前飞快地转了一个圈,而后挑眉看着他,笑吟吟道:“你看我像不好的模样?”
面色红润,活蹦乱跳,根本就没有丝毫不好的模样。
还不待长情说话,只听沈流萤又道:“我有这么不中用么?你个阿呆不用总为我担心,你要相信你娘子可不是一般人。”
沈流萤说完,笑得一脸得意。
“萤儿本就与别人不一样。”长情十分给面子,“萤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
“那是。”沈流萤一点不谦虚,甚至还骄傲地抬了抬下巴,笑得开心地拉起长情的手,边将他从屋前拉开边道,“走,一旁等着五百两银子送到我手里来,嘿嘿嘿,五百两,要是让大哥知道我也这么能赚钱,大哥一定对我刮目相看!”
长情看着沈流萤欢喜得像只小麻雀,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将走在前边的沈流萤往自己怀里带,搂住她的时候低头就吻上了她叽叽喳喳的嘴,甚至还要追到她的小舌。
沈流萤先是一愣,然后用力地推开长情,着急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看着后狠狠瞪着长情,红着脸骂他道:“你个呆货你干什么!这是在别人家!你不要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今日萤儿也是在这个府邸里亲我的。”长情故作懵懂,“我没有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
他想的,可不止是亲一亲萤儿的小嘴而已。
“那不一样!”沈流萤跺了跺脚,“说好了不准动不动就亲的!”
“萤儿是在召南的时候说的,漠凉这儿与召南不一样。”在这民风开放的漠凉,可无人在意这个。
“你别找借口!”
“方才的喜宴上,萤儿也是突然亲我的。”
“你闭嘴!”沈流萤忍不了了,趁着左右无人,抓住长情的双臂踮起脚就在他薄薄才唇上啄了一口,而后摸摸他的脸,像哄小孩儿一般道,“乖啊,这在别人家呢,别这么丢人,啊。”
沈流萤嘴上说得温柔,心中则是咬牙切齿,这货,硬的不吃,那就只能来软的了!
却不想这软的非常有效,长情果然不再多说一个字,而是一副老实听话的口吻道:“好,听萤儿的。”
沈流萤本是恼着长情,可看着他那张呆萌的瘫脸,她的恼意又全都消了,甚至还有想在他脸颊上咬一口的念头。
沈流萤觉得自己意志力非常不坚定,每次都会败给长情,而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单用他那张脸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击败了。
不行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一定要有办法应对这个呆萌傻的必杀技才行!
沈流萤拉着长情在旁屋坐下说了些有的没的话,或是拿他逗趣,等着宫家人从宫青青屋里出来。
她虽是有话要与长情说,不过不是地方,便暂且只字不提,长情亦不问。
过了一会儿,宫家夫妇亲自来给沈流萤道谢,道是宫青青真的已经醒过来了,还感恩戴德地跪在沈流萤面前,激动得满眼都是泪,末了才将五百两酬银递给她。
沈流萤觉得这银子才是重点,其他的都是这对父母的唠叨话,真是好不容易听罢宫家夫妇唠叨,她们才让邢方业送沈流萤及长情出府。
好在是邢方业相送,否则沈流萤一定走得飞快,不想再听宫家夫妇唠叨。
“多谢大夫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终于轮到邢方业与沈流萤说话了,只见他朝沈流萤深深躬下了身,久久不起来,“大夫对青青与在下的恩德,在下与青青定铭记于心!”
“邢公子言重了,说来我也不过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担不起什么恩德。”沈流萤微微一笑,伸出手虚扶了邢方业一把,“邢公子请起。”
宫家不大,一会儿便走到了大门,沈流萤在离开前又对邢方业道:“对了邢公子,那个小陶人,我已用作救宫小姐所用,怕是不能还与你了。”
“无妨。”邢方业摇了摇头,“只要青青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会在这草镇留一日,便住在草游客栈,若是宫小姐有何不适之处,随时可来找我。”沈流萤又道。
“多谢大夫!”邢方业又朝沈流萤深深躬下了身。
“险些忘了还有一事。”沈流萤补充道,“宫小姐脖子上那颗护身的玉石珠子,我取下了,这于宫小姐来说当是尤为重要的东西,还需邢公子与宫小姐解释了。”
邢方业不是愚钝之人,前边沈流萤在屋子里所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多少知晓那颗玉石珠子想来并非是什么护身符,沈流萤没有言明,证明她不想多谈,邢方业便也没有问什么,只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像他方才所言,只要宫青青能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离开宫家后,长情这才问沈流萤道:“萤儿可是有现?”
沈流萤点了点头,“回客栈说。”
*
客栈里,沈流萤从腰带里取出那颗已然变得透明的玉石珠子,递给了长情,道:“你闻闻,这颗珠子上边可是有你与小药药所闻到的味道。”
长情接过珠子,凑到鼻底轻轻嗅了嗅,微微点头,“有,不过味道已经变得很淡。”
长情说完,将珠子递还给沈流萤,沈流萤捏着这颗珠子,面上不见了方才在外边还有说有笑的神色,而是认真道:“你们闻到的霉味的血腥味,以及宫青青那明明正常却偏偏昏睡不醒的情况,都是因为这颗玉石珠子。”
“半年前,宫青青偶然得到这颗玉石珠子,将其佩戴在脖子上,从那时起,这颗珠子便开始慢慢地吸取她体内的精气,待此珠子将她体内的精气尽数吸取后,此珠便会完全融入其体内,与其骨血相连。”沈流萤轻转着捏着指尖的珠子,“方才我在屋里见到宫青青时,这颗珠子已有五分之一的部分已经与她的皮肉相连在了一起,并且还在慢慢地没入她身体里,只怕不消一日,便会完全没入了她的身体里,再也取不出。”
“我们在街上遇见迎亲的宫青青时,你们会在她身上闻到霉味的血腥味,那时这颗珠子经过半年的时日已经吸取够了足够的精气,已开始没入了她的身体里,吸取她精气的同时还向她身体里散浊气,你们所闻到的血腥味,想来便是她身体里鲜活精气的味道,而霉味,应当便是这浊气的味道,现在你只能在这珠子上边闻到淡淡的霉味及血腥味,则是因为这里边的精气被我渡回了宫青青体内,浊气相应地被逼出她体内,进而消散,这珠子里没了东西,便就成了这透明的模样。”
“这珠子本为浅碧色,而宫青青这半年来身子一直呈好转状且至完全痊愈的情况,我想,应是这浅碧色便珠子本身所带有的些微力量,能予她身体好处,待浅碧色散尽,便是这珠子开始吸取她体内精气的时候,从此珠子没入她身体的情况看,应该就在前不久而已,若是没有得到些明显的好处,只怕宫青青也不会一直佩戴着它,却是不知这所谓的护身珠子,不过是一道夺命符罢了,在其尝足了甜头后,将其斩杀于满足之中。”
“不过,这倒些倒不是重点。”沈流萤神色认真且严肃,只见她看着长情,又问道,“阿呆,你在这珠子上边除了闻到霉味与血腥味,可还有闻到什么别的气味?”
她之所以非要到宫家掺和这一件本与她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以及那五百两酬银。
沈流萤说完,将手中的透明珠子再一次递给了长情,示意他再闻一次。
长情又一次将这透明珠子凑到了自己的鼻底,依旧是淡淡的霉味与血腥味,再无其他。
但,必还有其他味道,若非如此,萤儿不会这般问他。
“没有。”长情再嗅过一次之后如实回答了沈流萤的问题,“萤儿有别的现?”
沈流萤凝重地点了点头,“我虽没有闻到你与小药药所说的霉味血腥味,但我却闻到了你与小药药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长情眼神微沉,默了默,反问道:“妖气?”
沈流萤再一次点了点头,神色更严肃,“便是连我自己都觉诧异,我竟能感觉得到你与小药药都感觉不到的妖气,想来是血契给予诡医的力量。”
“萤儿当是现,宫家小姐是人而非妖。”长情亦很认真,“这便是说,萤儿所察觉到的妖气,是由这颗珠子而来。”
“嗯。”沈流萤微微蹙起了眉,“漠凉国离天阙山已经很近,我在想,此事可会与墨衣墨裳所说的‘使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