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健带着黎曼曼过来,显然是来商议关于诱饵的提议的。
而郁勇的反应,却是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事情的展目前为止都在安浔意料之中,她微微偏头朝着张弘的方向瞥去一眼,看见他有些慌乱的表情,眸中闪现一抹淡淡冷色。
郁勇走进资料室:“安浔资料都看过了么,十分钟之后开会。佟队长有什么要紧事么?”
这会议,按理佟健和黎曼曼是不能参加的。
朝张弘的方向望来一眼,佟健回头对上郁勇:“郁队,今天我过来是找你谈关于那兄妹杀人案的新线索的,既然你们之后要开会,不如让我们一同参加讨论?”
佟健沉声话落,资料室里气氛莫名有些僵持。
郁勇将几人扫过一眼,后面的小丫头是之前来做人证的那个?
还不待郁勇开口。
“郁,郁队,其实刚刚安浔也有新现…我也觉得这次的会让佟队长他们参加比较好!”
张弘一句话打破沉默,怎么看脸色都非常糟糕。
“怎么了?不舒服可以先回去。”
郁勇狐疑将张弘看了一眼,得到否定答案,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
——
郁勇刚刚从警局的汇报会议上下来。
去年起武陵警局就积了太多大案,政府和舆论的压力压下来,领导自是把火气都泄到了下头办案的身上。
郁勇上午会议肯定没少受气,当然她性格稳,回来之后照样高效运作着整个团队,面上完全看不出异常。
十分钟之后,关着房门的小会议厅里,武陵区刑侦队十数名办案人员加上和江区的佟健黎曼曼,一道围坐长桌前,气氛肃穆。
那长桌桌面上,放着那瓶开启的流沙瓶子。
这是黎曼曼第一次见到安浔在警局办案时的模样,她坐在他们队长身边,一看就是很核心的位置,淡淡说出几句结论,把其他人震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那结论的确有些吓人,但是黎曼曼更觉得那是安小浔的气质。
她天生就有那种镇得住场的感觉,有点点像洛洛的哥哥,也有点点像唐冰山,他们都是强大而聪明的人,让人不自觉信任,心生依赖。
黎曼曼怀着崇拜又雀跃的小心情,遥望着她家安小浔。
会议桌上其他人却都很沉默。
按照安浔刚刚的意思,是说她现了一整瓶的人类牙齿…
这些牙齿被妹妹夏晴包裹在石灰中做成了装饰,就堂而皇之的摆在她房间里最显眼的位置,而他们之前谁也没注意过那瓶子有什么蹊跷…
如果安浔的猜测都是真的,那这个妹妹显然很有问题!
换句话说,他们之前所有的调查方向,包括提交给上级的报告,全都搞错了…
大家都很无奈,还有隐隐的鸵鸟心态,谁都没开口。
郁勇看了安浔呈上来的石灰球片刻,微微皱眉:“安浔说一下吧,你所有的推断,和新的结论。”
武陵区刑侦队在郁勇的带领下,显然有个很不错的工作环境。
组内上下级分层并不严格,大家都有各抒己见的机会,不会因为经验和身份就被直接忽略。
安浔微微点头,起身把自己刚刚整理的复印件和打印稿分了下去。
然后后退几步,站到了投影仪前。
“先我想问问在场的大家,当你们平时判断一个人的强弱时,基于的标准,是外部的形体年龄身份性别等等多一些,还是内在的性格智商,情绪和观念等等,多一些?”
安浔淡淡问到,当然她提问大多都没有要求一个答案的意思,她继续说了下去。
“例如本案中的夏家兄妹,哥哥夏宇,看似是个男人且身材高大似乎智商也不错,但是从对他同学的采访来看,他其实性格阴沉内向,胆小敏感且略不合群,是个相对普通且偏懦弱的人。”
“那么从最初的杀猫案到杀人案,他当真有那样的魄力和心智,去完成这一项项血腥恐怖且需要强大控制力的任务么?”
安浔淡淡出示一份口供,正是林爽受伤案时黎曼曼提供的情报。
“就这一份口供而言,当时目击证人看到的夏宇的形象,其实同他平日的形象十分符合。他胆小怕事且极容易慌乱,如果不是后来同伙的介入,他很可能当时已经落网。”
“而根据DNA匹配,我们已经确定了后来赶到现场打伤了林爽的,正是妹妹夏晴。”
“在当时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先现埋伏提醒哥哥的是她,之后为了协助哥哥逃跑,出手伤人也是她——”
“从智慧和魄力来讲,较为年幼且身为女生的夏晴,表现却比哥哥夏宇要出众得多,这是否能成为我们重新考量的契机呢?”
安浔回头,声调严肃:“要知道,在知道目击证人的身份之后,曾经三番四次出手意欲杀人灭口的,也是妹妹夏晴。”
这一句出口,现场有人打断了。
“这个,说杀人灭口严重了些吧…那些花瓶架子什么的,在我看来更像是威胁,杀人的话,力道还是不太够的。”
安浔扫过去一眼,那是个年轻的警员,就坐在张弘身边。
安浔眉梢轻扬:“嗯,也许对有些人而言,人死了才叫杀人灭口。”
她淡笑回眸,轻言一句:“威胁?对于当时连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都没弄清楚的人,你威胁她什么?”
那警员脸登时红了。
安浔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她翻过一页资料:“那如果从妹妹夏晴着手,可以查的东西就很多了。”
她给所有人的资料第二页,是夏晴日记的复印件。
那满满的日记本上,写了很多她对哥哥纠缠而偏执的爱。
而更多的,是得到哥哥同样的爱时,犹如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的幸福感。
结果一帮大老粗警员们就只看到了满屏的情意绵绵…
“这一句——哥哥是上天给予我最大的恩赐,让我原以为会一直黑暗下去的生活,变得突然敞亮起来。”
“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安浔抬起头来,扫过全场,青黑的一双眼里,似有冷光蔓延。
“哥哥夏宇,为什么是后来才出现的?”
清浅一句问出口,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什么?”
很久很久,才由老钱喃喃问出一句,安浔看他一眼,其实不用她再多解释,她已经从老钱复杂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明明比夏晴大,自幼就与夏晴生活在一起从未分开过一天的哥哥夏宇,在这本日记里,却像是个突然出现在了夏晴生活中的外来者,被夏晴诸多赞美,日夜感恩。
这样的话,在整本日记里,绝对不止安浔复印出来的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