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无语地侧看他,“这些跟你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么?得意什么啊?”
高齐一噎,很快又挺起胸膛道:“我哥说了,明年就让人进军中去历练,我也会有俸禄的。”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膘肥体壮地身体,叹了口气,“傻孩子,你难道没打听过,军中杀猪的和煮饭的伙夫,一个月还不到半两银子?”
高齐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安澜饿身影已经飞快地闪入人流中消失不见了。
谢安澜回到家中,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几家人送来的银票。剩下两家没送来的她也不在意,看着摆在跟前的银票,芸萝很是纠结。
谢安澜挑眉看着她道:“想问什么就问啊。”
芸萝指了指桌上的银票问道:“少夫人,咱们…这是赚了还是亏了啊。”他们装修静水居肯定没有花到这么多银子,但是茶楼好久不能开张做生意,肯定也会损失很多。不过…少夫人肯定不会做亏本生意的吧?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你家四少爷那几幅画我估价四百两全部卖出去了,你说呢?”其实那就是陆离闲着没事随手画的,她看看放在书房也没什么用直接找出来挂上了。
“但是,静水居不能开了啊。”芸萝道。
谢安澜浑不在意地道:“没关系,重新装修过后再开就是了。以后,想必没什么人敢在静水居里砸场子了。正好,手里的人有些不够用,趁着这段时间再调教调教吧。”这些芸萝不太听得明白,也就只是笑着听谢安澜说并不插嘴。陆离从外面走进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银票问道:“静水居没事吧?”
谢安澜摇摇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陆离无奈,“出了事儿怎么不让人去找我?我还是听到衙门里的人说起才知道的。”
谢安澜抬眼瞥了他一眼道:“你既然在衙门办差,怎么能为了一点小事就往回跑?而且,这种事情你不在场比较好解决的一点。”
陆离坐了下来,看着她道:“当真没事?听说靖安侯颜锦庭也在。”
谢安澜笑道:“没什么事儿啊,高家的高小胖也在呢。而且,现在那些纨绔要恨也是先恨靖安侯府,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儿。不过,你说好好地一大群人怎么就在静水居打起来了?从头到尾我也没听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打起来。”
陆离微微眯眼,淡淡道:“我会让人去查查的。”
谢安澜满意地点头,“查到了早点给我个信儿,若真的只是个意外就罢了,若是有什么…”静水居虽然是新开业的,但是确实是财源滚滚。虽然还比不得翠华楼,但是却也算是京城里十分不错的了。毕竟翠华楼虽然收入的多,但是成本也比他们高得多。
陆离点头表示应下了这件事。
高小胖心满意足的横着小曲走向定远侯府,还没走到府门口,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抓住了胳膊。高小胖反射性的想要挥拳,不过他毕竟动作慢,拳头还没会出去对方就叫道:“高老二!”
高齐一愣,看着跟前鼻青脸肿的两个人不由得一乐,“王五儿,小罗子,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啊?”
两个人对着他狰狞地露齿一笑,“高老二,你好样的,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居然坑到咱们身上来了?枉费咱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弟!”来人正事昨儿群架事件的当事人中的两位。
高齐嘿嘿一笑,道:“兄弟,误会啊。”
“…。”这里面特么的有任何误会么?
看着两人愤怒地想要报之以老拳的模样,高齐连忙抓着两人往路边一躲,这才分辨起来,“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们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在人家店里动手呢?将人家好好地静水居打成一片废墟。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读书人特爱去那儿,万一他们闹起来,肯定又说咱们这些学武的粗暴粗俗什么的。”
两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哈哈,没有。我就是随便说说。”高齐嘿嘿一笑,见两人又要暴起,连忙道:“哎哟,我说我说。你们惹谁不好惹那个女人?我哥说只要我能打得过那个女人,他就不管我了。”
两人倒是一愣,显然是没有听说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儿。立刻被八卦之魂附体,“怎么样高老二?你该不会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吧?怎么不跟兄弟们说一声?兄弟们去替你助威啊。”
助威个鬼!打得过她爷还跟你们废话?
没好气地推开两人,高齐鄙视的看看他们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在家里改过自新,争取重新做人呗。还跑出来干啥?吓到人怎么办?”
被他这位一提醒,两人立刻就想起了方才被遗忘了的新仇旧恨。拽着高齐怒道:“高老二!还是不是兄弟?昨天要不是你突然多事,我们怎么会伤的这么惨?”
高齐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啊。”
“你当我们傻么?”王五儿没好气地道:“你没帮我们之前,我们只是身上挨了几下,你帮我们了,最后全往脸上招呼了。最不要脸的是,你居然打到一半就跑了!”所以,他们被抓去五城兵马司等着家里来赎人,高齐全须全尾大摇大摆的离开,连看都没看兄弟一眼。
高齐也觉得为了减肥就出卖兄弟略有些不地道,但是想想还在嘉州等待自己的醉欢姑娘,那点心虚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抓了抓脑袋,问道:“那啥,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两人垮下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得问道:“你跟静水居的老板是不是很熟?”
“还…还好吧?”高齐道,他也搞不清楚他跟那个坏女人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王五儿大喜,“熟就好啊,你帮我们向她求个情呗。”
高齐不解,“求情?你们不是都出来了么?”而且,那个女人也没有权力去让五城兵马司怎么样吧?
两人都是一脸痛苦,被称作小罗子的人捂脸呻吟,“一千八百两啊…我爹说了,钱他是绝对不会帮我出的,还不许我娘偷偷给我钱。还是我大哥大嫂悄悄让人塞了五百两给我,那也不够啊。”
王五儿也是一脸郁闷,“我爹说了…账房敢给我钱他就家法处置。我娘没钱……”王五儿是庶子,他生母只是个侧室,即便是有些积蓄也拿不出来那么多。更何况老头子下令了,就算他娘有钱也不敢来出来。
高齐这才明白两人的意思,摸着下巴道:“你们这是…打算赖账?”
“别说的这么难听!”小罗子道:“你帮我们跟人家说一下,打个折什么的,我们慢慢还嘛。”说到这里,罗公子很是憋闷。他爹已经话了,未免他以后再在外面胡作非为,以后每个月只给他十五两银子的花用,谁也不许多给他钱。十五两…在这京城里还不够去翠华楼吃一顿好的呢。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王五儿更苦逼,“老头子说我要是再不安分,等到及冠了就滚蛋。”
高齐同情地拍拍自己的两个兄弟,深深感觉自家大哥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了,“兄弟,以后有困难支个声儿,多的没有,请你们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他也是穷鬼,手里太散漫根本存不住钱。不过他家里只有两兄弟,还都是嫡子。大哥忙着纵横沙场,他在娘亲跟前尽孝,花费上面自然从来没有人限制他。
两人显然也知道高齐是个什么德行,无精打采的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高齐见两个平时活蹦乱跳的兄弟这副模样也有些不忍,抓了抓头道:“这样吧,我带你们去见静水居的老板,但是她肯不肯通融我可不知道啊。”
两人顿时大喜,“果然还是好兄弟!”
谢安澜听说高齐带着人求见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原本打算去探望穆翎的,谁知道穆翎竟然不在,只得扫兴而归。还没坐下芸萝就来禀告高家那位小公子来了,还带着两个人。谢安澜想了想,就知道他带着什么人来了。
被高齐带着的两个纨绔坐在陆家大厅里有些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一来他们欠着人家钱呢。二来虽然都是官宦之家出身的,但是他们能混成这样就证明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从小就不爱读书,待在这样布置的幽雅闲逸的地方,就跟站在老爹的书房里听训话的感觉差不多。
高齐倒是很自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虽然不太理解读书人的品味,但是高齐还是要说这大厅感觉很不错,品味倒像是跟他大哥是一挂的。当然他大哥大概还没有这么雅致,上过战场的人嘛,多少还是要沾上几分锋锐的戾气。
谢安澜走进来就看到三张明显智商不足的呆滞脸,不由一笑,“高二公子这么这么有闲情逸致,这个时候光临寒舍啊?”
高齐连忙对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将之前他们俩在静水居的交易说出来。毕竟,为了美人插自己兄弟刀终归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
谢安澜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笑了笑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看向那两位鼻青脸肿的仁兄,“这两位是……”
高齐狗腿地道:“这两个是我兄弟,你以前见过啊。这是工部王侍郎家的老五,王家宝,你叫他王五就成了。这是武略将军的大儿子,罗从连,你叫他小罗子就行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这可不敢,这两位一位是工部侍郎的公子一位是武略将军的爱子,怎敢如此无礼?”
三人苦着脸对视了几眼,互相使着眼色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安澜也不着急,淡定的喝着茶等着他们开口。好一会儿,还是高齐憋不住了,凑到谢安澜跟前来小声问道:“这个…那个他们就是想问问你,赔钱的事儿,能不能少一点儿?”
谢安澜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两只鹌鹑,有些好笑。说起来都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在外面据说也是耀武扬威的,怎么真有点事儿倒是这么怂了。事实上,谢安澜还以为今天怎么着都得有人直接砸上门来呢。
“罗家和王家,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谢安澜有些怀疑的问道。
高齐苦着脸,“这个,罗家和王家拿得出来,但是他们拿不出来啊。”说着还不忘朝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做出哀求状,七嘴八舌的又是诉苦,又是为自己开脱,他们真的没想到在静水居惹事儿,这不是正巧赶上了么?谁知道这静水居的幕后老板竟然这么黑啊,随便一算就是一万多两。
听着三人乱七八糟的话,谢安澜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京城里这么多纨绔高齐为什么单单跟这两个好了。这差不多都是一票的货色,平常吃喝玩乐到处浪比谁都能行,但是正经的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事情他们是不敢做的。不管是因为家里有人管着还是自己道德底线比较高或者干脆就是胆小吧,至少这几个在上雍皇城的许多纨绔子弟中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谢安澜轻叩着扶手思索着,好一会儿方才挑眉道:“不过是一千多两银子的事儿,就算是看在高小胖的面子上不收也不是不行。”
三人大喜,高小胖倍感得意。
谢安澜含笑看着他们,道:“但是,我收了别人家的,却不收你们的,说出去也不太好对吧?很容易得罪人的。”
“我们保证不说出去。”两人立刻斩钉截铁地道,顺便在心中对眼前的绝色女子羡慕不已。这陆府看起来不怎么富有,但是眼前这位俨然是个土财主啊。想起昨天这位说得,静水居一天的收入就有四百两,更觉得格外忧郁。穷啊。
谢安澜嫣然一笑,道:“能不能说说看,你们昨天为什么打起来的?”
两人不解,对视了一眼有些迷糊地道:“没有为什么啊,就那么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纨绔们打架是常事儿,就是昨天打的大了一点。至于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打起来的,反倒是没什么在意了。
谢安澜垂眸道:“好好想想啊,想不起来就从昨天最开始出门说说吧。只要说清楚了,昨天的事儿,就一笔勾销。”
这么容易?
包括高齐在内三人都有些惊讶,却见谢安澜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更是欢喜。
两人连忙将昨天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恨不得从自己早上起床开始说起,巨细无遗不敢落下分毫。
谢安澜坐在一边宁静的听着,美丽的容颜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和煦笑容,只是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眼底却染上了冰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