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如何了?”燕之问道。
“无事。”景行过了片刻才说道。
“那就好。”燕之呼出一口气低声道:“也真够难为他的,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兄弟点天灯,他怎么受得了呢。”
景行微微点头道:“国师也晕了过去,世子受刑时他并未亲眼瞧见。”
有一件事儿景行和谁都没提过。
旁人都以为水轻舟从午门跃下不过是为安王念了往生咒,这本无可厚非。
国师大人本就是为护佑大惠苍生而生,安王做了反贼走错了路,他更要慈悲超度。
人臣父子,国师大人都做到了。
景行没说的是,水轻舟终究是营私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用了禁术丹火!
丹火烧起来的时候是无色的,寻常人看不见。
景行天赋异禀,虽然身子已经弱到不能看清东西,但他却能看见水轻舟催动的丹火。
丹火能融掉万物,自然也能极快地结果了景瑾,让他少受了很多罪。
而水轻舟吐血昏厥后,安王世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吊着直烧了许久才彻底咽了气。
“你也吓着了吧?”燕之见他眼睛直坐着半晌不语,忙起身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的揉着:“胡撸胡撸瓢儿吓不着……”
景行倚在她的怀里鼻息间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慢慢地闭了眼,笑了。
别说在他面前杀个把人,就是让他站在死人堆里他也不会怕。
经多了事,景行从来不怕死人,只会顾忌活人。
他不过是厌恶那股子人身烧焦的味道罢了。
既然燕之以为他害怕,那他就认了,这样被她宠着哄着也挺好。
……
“要不,咱们明儿再回去?”等着景行沐浴更衣之后已是掌灯时分,虽说冬天天黑的早,可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看着身子微微有些热的景行,燕之犹豫着回不回南菜园。
“要回的。三天回门,这是规矩。”景行站了起来自己往外间走:“给爷披上斗篷,爷必须和你一起回去。”
“你现在这样儿就怕夜里又要烧。”燕之扶着他好言好语地劝道:“府里有大夫又有药,还是在府里住一宿,明儿,等你好些了咱再回去。”
“没听说四天回门的。”景行伸着手掰着手指头给她算日子:“二十八大婚,二十九大年夜,今儿初一,正好三天。”
燕之拗不过他,又惦记着回南菜园去瞅瞅徐金蟾,便与景行一起上了马车,俩人连晚饭都没吃,匆匆地奔了南城。
“王爷呢?”本想着大年初一要全家在一起吃团圆饭,景姃直到了晚膳时分才带着孩子奔了景行的院子,却现景行的寝殿黑着。
“回三郡主,今儿是王妃娘娘回门的日子,王爷与王妃回了岳家,说晚膳等您吩咐了在开。”守门的小厮脆生生地回道。
“不早说!”三郡主沉了脸拧了身子气哼哼地往回走:“让我们娘几个白跑一趟!”
守门的小厮垂手不语,心里却道:王妃娘娘三天回门府里谁不知道?这还用说?
“晚膳摆在我屋里去。”景姃头也不回的对跟在身后的婆子说道:“让厨房给我蒸碗鸽子汤,把油撇干净。”
“是。”那婆子忙不迭的应了。
……
“哎,有件事儿我得和你说说。”进了南菜园村眼瞅着就要到家门口,燕之犹犹豫豫地开了口:“你可不许骂我。”
景行一皱眉:“你又收了个男徒弟?!”一想起她收的那个小白脸徒弟景行就腻味。
“什么啊!”燕之轻轻的给了他一拳:“说正经的呢,你别胡扯!”
“说吧,爷听着呢。”景行梗楞着脖子,心里琢磨着将来得了空还是得给梅卿弄走。
“徐家今天被抄家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嗯。爷还没出宫就知道了。”景行淡淡地说道:“不止是徐家,还有几位暗中与安王有往来的官吏一并被收了监抄了家。”
说着,景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坐直了身子问道:“难不成胭脂回来的时候也被人盘问过?”
“没有。”燕之一侧身子,两人脸对着脸,低声道:“不过,我出宫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带人去徐家呢,就怕出事,就让羽姑姑去了徐家把徐小姐弄了出来。”
“弄了出来?怎么弄?可有让人看到了?”景行面不改色似乎一点不意外。
“怎么弄得,这个我不内行,说不清楚。不过羽姑姑说了,做的干净利落。”燕之贼兮兮地说道。
“五音前辈掳个人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倒非难事。”景行似乎是松了口气,他伸臂搂住了燕之的肩膀低着头吃吃笑出了声。
“这话说的难听,什么叫掳个人啊?我那是救人!”他笑燕之也跟着笑,具体为什么笑,她也说不清,但是若是不笑,燕之觉得自己就会心跳的厉害,毕竟是从皇帝陛下眼皮子底下抢人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给咱儿子积攒富德,该救。”景行笑着说道。
“你别笑啦,你这么笑我看着瘆得慌。”燕之移开了视线撩了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就到家了。”
“别停。”景行对着赶车的驭夫吩咐道:“直接进后门。”
南菜园的院子也不小,燕之以为他懒怠多走那几步路。
叫开了院门,两辆马车径直进了后院。
梅卿带着几个小子匆匆迎了上来:“师父,知道您今天回门,我们都在前头候着呢。”
“嗯。”燕之笑着点头:“家里可好。”
“好着呢。”梅卿又过来给景行见了礼。
新姑爷上门,景行要面子,手一挥笑微微地说道:“赏。”
吴楚风忙拿出了早就红纸包好的银子按人头递了过去。
一家人从上到下都拿了赏银,个个喜笑颜开。燕之对梅卿吩咐道:“去安排晚饭吧,我和王爷换了衣裳就过去。”
“是。”梅卿应了,忙招呼着人去前面预备。
燕之扶着景行往小楼走,吴楚风则带着几个侍卫从车上往下卸东西。
“这个里头装的什么啊?”俩人前脚进屋,后脚就有人把一口箱子送了进来,燕之一面帮景行解着斗篷,一面说道:“若不是王爷手头用的东西就放到后头库里去,别放在屋里头碍事。”
景行眼睛不好,燕之是不许房里摆太多东西的。
“胭脂,坐。”景行摸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说话之前他绷不住劲笑了几声,小声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爷和你是绝配啊。”
“不瞒你说,爷也弄了个人回来。”景行对着她一扬下巴,笑得颇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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