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的事,很多人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地淡忘,但有些人却注定一辈子铭记于心。鹊桥塌方,死了三百余人。死得几乎都是年轻的夫妻,他们的孩子还小,一夜之间,父母双亡。
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幼年丧父母,老年丧子女。京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白幡漫天,哀声阵阵。
鹊桥会塌方是因年久失修,可是工部每年在七夕之前,都有整修鹊桥,怎么会年久失修?
圣上命都察院和大理寺查清原由,这一查,就查出一长串贪官,连工部尚书也没能幸免。
圣上看了呈上来的奏折,冷冷地道:“依律查办。”
工部官员几乎全部被罢免,空出许多官位,鹊桥塌方于有些人是一件好事,比如徐徇远就成了工部营缮清吏司的主事,从正七品升到正六品。
李恒并不相信鹊桥是年久失修,暗中调查,终让他现了蛛丝马迹,工部负责桥梁修缮、管理的大使,是郑氏远房表弟。
这大使不入流,查贪污时,并没有查到他。他反而因为工部大批官员被罢免,升了官,做了正九品工部颜料局大使。李恒暗中自有一番应对。
对姚心萝的影响就是,她晚上别想外出了,包括中秋节,她就得乖乖呆在家里,带着侄女侄女们,吃月饼赏月。随着亲迎的日子,日益临近,李恒已没法偶遇姚心萝了。
九月初,孔家送来了两车的嫁妆。十六日,韩父韩母和韩大舅、韩大太太来了,也带来了两车的嫁妆。
二十五日,姚家派人去李家铺妆,一般新媳妇铺妆都是一天,可是姚心萝是郡主,她以郡主例出嫁,太子妃和罗太后先后打人来询问,于是两家议定了用三天的时间来铺妆。
韩氏怕姚心萝嫁去住得不习惯,让方氏、柳氏和平良郡主去看过了,东西要如何摆,全由姚心萝的意思。
这次铺妆,方氏亲自押阵,冬梅跟着一起过去了,她以后就是姚心萝房里的管事媳妇。
清晨,一车车的东西,出了梁国公府运进定远侯府,随行的小厮还跟看热闹的百姓解释,这是铺妆,不是抬妆。
郑氏和罗素约陪着李老夫人,到新院子这边盯着。
李老夫人客气地和方氏打招呼,“世子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应该的。”方氏笑道。
罗素约看得那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眼睛都充血,回到房里,用力地撕扯枕头,“姚心萝,姚心萝。”
民间之所以说女儿是赔钱货,就是因为等女儿出嫁时,娘家多多少少都要陪上一份嫁妆。
姚心萝嫁妆丰厚的,令人咂舌,让京城人士震惊,抬妆足足抬了一天,有心人数着,共有两百三十六抬。
这梁国公府给得嫁妆太多了吧,光这明面上的,就至少有十万两。可细细一算,她的嫁妆的确该有这个数,要知道光宫里准备的妆奁就有一百抬。姚心萝又是周岁受封的县主,食邑皆是富裕之地,这么些年攒下来,那可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母亲,这总算是抬完了。”郑氏面上带笑,心里暗恨,李恒太好命了,娶了钱娃娃回来。
罗素约捏着帕子,“昭和郡主这个弟媳,可比我这个大嫂阔绰多了,我那七十来抬的嫁妆,都不好意思提了。”
郑氏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既然知道不好意思,你还提。”
罗素约语噎,她原意是在李老夫人面前,说姚心萝的嫁妆越过了她这个长嫂,继续破坏李老夫人对姚心萝的印象,郑氏这一插嘴,意思全变了。
李老夫人看了罗素约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道:“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都回房好好歇歇,明天就是正日子了,可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操办,宫里可盯着呢。”
郑氏等人神经顿时一紧,明天才是重中之重。
这天晚上,韩氏拿着一个雕鸾凤和鸣的红木盒子,来了明珠院。姚心萝刚好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在坐在床上,翻话本子看,见她进来,仰面喊道:“娘。”
“哎。”韩氏笑应了,一摆手,“你们都退下去。”
婢女们行礼退了出去。
姚心萝脸微红,水润润的眼眸里满是羞涩,拜萧咏絮和高乐灵,这两个不靠谱的好友所赐,她不但知道韩氏过来是要跟她说什么了,她还提前看了好几本春宫图。
“乖囡啊,明天就是你就要出嫁了,恒哥儿打小就去兵营,洁身自好的,明天他应该也是头一回,那个……”韩氏说得艰难无比,当娘的要跟女儿说燕好的事,太难为情,太尴尬。
“娘,您到底想说什么?”姚心萝该懂的都懂了,但在韩氏面前,却不得不装出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