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李恒过来接妻女,留在梁国公府用过夕食,一家三口才回侯府,一路上,姚心萝都很沉默。回到家中,姚心萝打姜娘子带淇儿下去了,她让婢女备衣裳,要去沐浴。
李恒拉着她的手,“一起洗。”
“我先洗,你等一会。”姚心萝把手抽出来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恒见她眉头微锁,关心地问道。
“我在想事情,我先去沐浴,一会再说。”姚心萝拿起衣裳,转身往净房。
李恒是不会去勉强她的,只是目光沉了沉,他能看出她心里藏着事。
一会姚心萝沐浴出来,对他道:“你去洗吧。”
“好。”李恒拿着衣裳去了净室,姚心萝吩咐婢女把茶水送了进来,让婢女退了下去。
李恒动作快速地洗干净身体,回到房里,就看姚心萝端端正正坐在榻上,手边放着一叠写着字的纸张,表情严肃。
“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李恒在她身边坐下。
姚心萝抿了下唇,道:“李恒,祖父他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我希望你别怪祖父多事。”
“我相信祖父,他做什么都是有原由的,他不会害我们的。”李恒正颜道。
姚心萝拿起那叠写着情况的纸,递给他,“这件事我不太好说,还是你自己看看吧。”
李恒接过去,看罢,脸色微沉,姚心萝有几分不安地看着他。李恒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对他没什么印象,舅舅和表舅遵行死者为大,在我面前没怎么提及他。好的、坏的都没有说,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回来后,舅舅到是说了一句,慎及宪,然过慎为懦。”
姚心萝眸光微转,懦,驽弱者也。怀恩伯对李宪的评价,再接合老国公的评价,姚心萝觉得她的猜测或许对了,舔了下嘴唇,提议道:“李恒,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去问问他,看他怎么说。”
“是要问问。”李恒左手捏着那叠纸,右手紧紧握拳,放在大腿上。
“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姚心萝知道这事很难做,可是又不能不拆穿,这么含含糊糊的过下去,不是李恒和她的性格。
李恒拿着那叠纸,去博园找李宪。
姚心萝看他离开,把压在身下的那叠写着李宪续娶一事的纸拿了现来,眸中精光闪过,从今往后李宪循规蹈矩也就罢了,若是他敢兴风作浪,这会成为杀他的致命一刀。姚心萝将这重要的东西的证据,藏在了拔步床的暗阁里。
半个时辰后,李恒空着手回来了,面色沉凝。姚心萝从榻上翻身下来,迎上去问道:“他怎么说?”
李恒伸手将姚心萝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痛心疾地道:“心儿,他们所有人都舍弃了我们母子,所有人都舍弃了我们母子。”
姚心萝一惊,骇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回抱他道:“李恒,我和女儿永远都不会舍弃你的,我们不用等他们舍弃,我们可以舍弃他们。”这个定远侯府是个烂泥坑,不值得留恋。
“为了一个爵位,父子不似父子,兄弟不似兄弟。”李恒嘲讽地冷笑道。在这件事上,祖父不管是非对错,一味包庇行凶之人;父亲为了自保,舍弃妻儿;弟弟不念骨肉情,谋害兄长,这一家早就没有了一点家人的情分。
“你打算怎么做?”姚心萝问道。
“这个爵位被玷污,太脏,我不想要。”李恒对这个家感到心灰意冷,甚至对定远侯这三个字都产生了厌恶感。这个爵位谁想要,谁拿去,他们是争也好、抢也好、杀也好,他都不管了。
“好,那我明天就让人去把郡主府收拾好,你就安安心心地做我的郡马吧。”姚心萝笑道。
李恒拉开彼此的距离,低头看着她,“心儿,谢谢你。”
“我们是夫妻,你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的。”姚心萝认真地道。若他不愿放弃这个爵位,想为生母报仇,她也会同意,并且协助他的达成心愿。
次日,姚心萝打下人去收拾郡主府,李恒则进宫见圣上,表明让爵位的决心,跪下磕头道:“万岁爷,从来都卑就尊,这几年,却要委屈郡主,尊就卑。姨父,恒儿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恒儿是郡马,就该随从郡主居郡主府,以正尊卑之分。恳请姨父准许,恒儿所请。”
“恒儿,可是你父续娶的妻子,为难你们了?”圣上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太太安分守己,没有为难过我们夫妻。只是同居一府,小小冲突总归是有的。远香近臭,还是彼此分开的好。”李恒淡笑道。
圣上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了,道:“好,既然这前世子回来了,你这个后世子是该退位,在你们选好搬家的日子后,朕会在前一日下旨,更改世子人选。”
“谢万岁爷,谢姨父。”李恒谢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