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明隐在望仙崖禅院已经呆了五日了。按照他之前与明觉的约定,七日后,不管明觉是否寻到自己的亲人,他都会回来的。那么,自己便又要回到寺里了,想必到了那个时候,庆阳公主应该已有新的僧人教她佛法了吧。
想到陈兰歆,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那些日子做的梦,更让他难以忘怀的,是那天在听竹院里,与她实实在在的肌肤相触。
他原以为,自己来了这望仙崖清修,见不到她了,会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人独自困在此,却更难以抑制地想念她。
为了不再想她,为了忘记她,他念心经,念静心咒,念大乘本生心地观经……可是,只要一停下来,他还是会想起她。他觉得自己愧对佛祖,愧对这十几年来用心教导自己的师父,短短一个多月,他便被一个女子乱了心神。
他没有办法,只有不停地念着经文,似乎这样,自己才会心里才会安定一些。可是,到了后来,就算是在念着佛经的时候,只要思绪稍微一飘,他也会想起她来。他不知道,要怎么样,自己才能渡过这个劫,又或许,今生今世,他也渡不了这个劫。
吃过晚食,小沙弥将食具收走,整个望仙崖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了。坐在禅房里打了一会儿座,奈何饭后腹中饱胀难受,于是,他起了身,出了禅院,往山间走去。
此时已近晚春,天气已经微微有些发热,走在暮色中的树林里,听着不知什么鸟发出的啾鸣之声,他原本烦乱的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他就在这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天慢慢黑了下来,都快要看不见路了,他才返了回去。
待他回到禅院,天已经黑尽了。他从井水取了水,洗漱完毕,准备回屋里再念几遍静心咒再就寝。
正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这脚步声,他感觉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天都快黑尽了,这外面怎么还有人声?
脚步声径直向着禅院跑来,明隐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便听到有人大力地拍着门,一个女子惊慌的声音叫道:“明隐师父,救命啊!明隐师父,救命啊!”
听到这声音,明隐心头一惊。哪里来的女子,天黑还在这荒山野地里?而且,这女子口中叫着自己的法号,想必她认得自己,可为何自己听着这声音却极为陌生?
可外面这人既然叫着自己的法号,又在叫救命,他当然不可不管,赶紧跑到门前,拉下门闩,将院门打了开来。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青碧色衫裙的女子,一见到明隐,便抓住他的手,哭道:“明隐师父,救命啊!”
明隐听着这女子的声音虽然陌生,但他一见这女子的面,便认了出来,她是庆阳公主的侍女碧烟。
他将碧烟扶住,见她衣裳上沾着一些泥土,发髻也有些不整,忙问道:“碧烟姑娘,出什么事了?”
“明隐师父,我家公主不见了。”碧烟泣声说道。
“什么?”明隐面色大变,“庆阳公主怎么会不见?到底出了何事?”
碧烟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明隐师父,今日午憩之后,公主无事,便叫了奴婢一起来山间赏杜鹃。公主到了山上,看见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兴致极高,沿着花海一直往山里面走,没想到走着走着,我们便迷了路,在山里兜了好多圈,才回到这望仙崖。公主口渴了,奴婢便去为她寻水,没想到奴婢打了水回去,公主就不见了。奴婢找了好久就没找到,直到天黑了,奴婢看见这里有灯光,知道明隐师父你在这禅院里修行,便循着亮光找了过来。明隐师父,你快帮帮奴婢啊,若是公主有什么闪失,奴婢就是万死也难赎罪啊!”说罢,碧烟便大哭起来。
听了碧烟的话,明隐面色一沉,眉头深深锁起。这望仙崖附近沟壑纵横,地势险峻,白日行路都要多加小心,更何况是夜间?而且,陈兰歆还是娇生惯养的天家女,她独自在这山中,更是危险。事不宜迟,行赶紧去找她才行。
于是,明隐抬起头,对着碧烟问道:“碧烟姑娘,你可还能找到先前你与公主失散之处?”
碧烟微微一犹豫,然后点头道:“应该能找到。”
“那好,你这便带我去。”说罢,明隐赶紧回屋,拿了两盏灯笼出来,给了碧烟一盏,然后将院门掩上,说道,“碧烟姑娘,走吧。”
“好。”碧烟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前走去。
明隐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与碧烟一前一后冲进了夜色中。
因为道路崎岖,碧烟也不熟悉路,凭着记忆往回找,中途还走岔过两回,所以,两人一路行来,很是缓慢。
见走了半天,还未走到先前之地,明隐心中焦急万分,便对着碧烟问道:“碧烟姑娘,你到底能不能记得路啊?”
碧烟回过身,看了明隐一眼,怯声说道:“我应该能记得路的。”
“可我们走了半晌,为何还未走到你与公主失散之地?”明隐抬头,望了望天色,“如果姑娘记不得路,我们这样瞎找也不是办法,不如回寺里叫来师兄弟们一起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