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连连点头,问道:“那孩子,只要胆小老实就好?”
“正好给我外孙做个跑腿顶缸的,显得我外孙聪明有出息,又仁慈和善不好么?”
柳氏笑了,笑到一半,忽地想起一事:“毕竟是头前的长子,到了分家的时候,他还承嗣的,免不得要多拿些儿。”
这般忧虑小心,只换来一声冷笑:“你立时就死了么?哄好了丈夫,在他没死之前就掏空了家,将财物或移出来,或用来给我外孙跑门路。到时候,高风亮节,家里一物不取,我外孙高官得做、骏马得骑,人还要赞他一声白手起家,是个人物!兄长虽不成器,他依旧恭敬。将空壳子与那讨债鬼,岂不是好?”
虽平日里看得多了,也得了指点,但是看母亲兴致正好,柳氏又问妾与庶子之处置。赵氏道:“对庶出的,要越的好,庶出的比头前的好收拢。若有出息的,反而可以教他们好好读书做官,是大好的臂膀,越显出头前死鬼的不堪来。那些个妾,且先忍耐几分。看看,没用的,留,好强的,总有错处,引她犯错,叫男人厌了她、收拾她。”
母女俩一问一答,其乐融融,赵氏之欢乐,仅次于当初生了自己的儿子。实在是憋得太狠了,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掌了全家。阖家上下谁个不敬她,谁个不说她的好?也就头前的讨债鬼嘀咕两句,听的人都一笑而过,当是继子常有的心,却没有人说她不好。然而这样的步步为营,这样的成就,竟无人可以炫耀,真是憋得狠了。锦衣夜行,真是遗憾得紧。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倾吐心声了。
说得兴奋处,还教了女儿一些小窍门儿,譬如何时该哭,何时该笑,以及:“无论何时,都要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道你蓬头垢面的,男人会有心情哄你?哭得再惨都不会有耐心!你梨花带雨的试试?他腻着就不会走。”以及“一件事,设若他有些小错,你要在他上火的时候劝,他生气了才好。等冷静了下来,反倒要来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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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母女说得投机,贺姐妹也开始了一场至关重要的谈话。贺丽芳自打解了禁足令,看起来比平日稳重多了,然而贺瑶芳却知道,这位大姐的斗志一点也没有减少。贺瑶芳有些担心,怕她这脾气在节骨眼儿上坏事儿,特地跑去看她。
也不想想,她现在这四岁豆丁,谁会将她的话当真呢?
果然,贺瑶芳才跟她姐说了禁足的事儿,一提个开头儿,贺丽芳就说:“行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等没长眼的了。”
你这还叫长眼了啊?贺瑶芳气乐了。
贺大姐被妹妹鄙视的眼神刺激了一下,从绣墩上站了起来,才要作,又忍下了,沉声道:“好了,你跟俊哥两个不要再多管了,只管读书就是了。”
鸡对鸭讲!
贺丽芳自言自语地道:“我就知道后娘不好,一定不能让她进门的。”
贺瑶芳乐了:“你怎么就知道不好了呢?”
“这还用说?你知道几个好的?”
贺瑶芳也不知道怎么的,非要与她抬这个杠:“万一是好的呢?”
贺丽芳奇道:“你今天可真是奇怪,你到底是哪一边儿的啊?为个万一,赌上所有?有病?”
贺瑶芳:……她原本不是没有想过“柳氏之恶并不曾显,我便要如何,是以其未犯之行而罪人,是否有些不妥。”听贺大姐这话,顿时连这最后一丝的疑惑都没了,出了贺丽芳的门儿,便去寻何妈妈,叫她去打听一下,老安人近来是否见了媒人之后脸上笑意多了。
这事儿却是根本不用打听,绿萼就将此事给办了。绿萼人小,成年人不注意她,叫她亲见着这王媒婆喜笑颜开地袖了一串赏钱从老安人房里出来,口里还说:“就在后日,别忘了,带上举人老爷,去见上一面。”
贺瑶芳扭头就往张老先生那里去了——张老秀才书法极佳,且会变化字体,再好不过的“同谋”。嗯,贺瑶芳决定把他变成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