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历朝历代,牵扯到选秀, 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可如今, 这选秀才将将进行到一半,已经有不少人暗地里抹眼泪了。
圣上这次大选, 宫中定是会留人的。可除了巴巴被圣上提前宠幸,如今住在淑芳阁的许蕙, 大家恨不得自己马上被撂了牌子。
而对于被圈禁在禁宫的太子妃罗氏,外头这些热闹, 让她不免想起了当年自己被册封为太子妃, 入主东宫。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还在眼前呢。
想到这些, 她忍不住又咳嗽一声, 被圈禁到禁宫已经多日了, 若说之前她还想着圣上会念着父子之情, 给她们挪挪地儿,那么现在, 她已经完全没有这奢望了。
只这些日子倒春寒,禁宫寒气重,她身子难免有些不好。
这之前啊,她战战兢兢, 怕碍着父皇的眼,和宫里哪位贵主,都走的不近。只没想到,自己这般小心翼翼的下场, 等自己遭难了,连奴才都敢故意蹉跎他们。
“娘娘,您莫要多想。如今朝中不少人力荐圣上立皇长孙为皇太孙,我们还有盼头的。”
闻言,太子妃罗氏微微蹙了蹙眉头,“我战战兢兢这些年,没成想,最终落得这般结局。若说我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罗氏一族。不管爹爹怎么待我,我终归是罗家出来的,纵是死,也不能连累娘家人的。”
自打她被圈禁,原先手头还备了些银子,只这么长时间,早已经没剩多少了。就这么下去,可何时是个头。圣上已经有多日未召见太子,若真的这么拖下去,只怕会愈发糟糕。
“娘娘,您可万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宫中自戕可是大罪。您虽说被废黜,可若是胡来,怕是会连累了罗家呢。就是殿下那边,少不得圣上又生了厌恶。”
闻言,罗氏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知道,自戕是大罪,可我也知,父皇早有杀我的心思了。若不是碍着这悠悠众口,早就下旨了。我私心想着,与其等父皇下旨,倒不如,我自己结果了自己。如此,殿下也不会有一个获罪的太子妃,也不会罪及罗家。”
“兴许我这么一死,父皇多少会对太子生些恻隐之心,比起在这里苟延残喘,等着头上的刀子落下来,不如自己好好的打算打算。”
孙嬷嬷看自家娘娘一眼,有些拘谨道:“娘娘,您怎么……”
话还未说完,却见罗氏自嘲的勾勾唇角:“怎么会知道父皇有杀我的心思?”
“这内廷有多少肮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子被圈禁,翊坤宫那位,不会替太子求情,可也不会置若罔闻,如此,父皇怕是要怀疑她平日的安分不争了。思来想去,把如今这一切推到我身上,岂不能让父皇少些愧疚感。我并不愚笨,只怕这条命留的到初一,留不得十五。”
一番话说得孙嬷嬷顿时红了眼睛。
见她如此,罗氏也有些哽咽道:“嬷嬷不用伤心。我其实早就看开了。这之前,还想着把一切都寄托在皇长孙身上,可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即便皇长孙上位,父皇也容不得我在和碍眼的。帝王之心,莫不如此。若我的死,能保罗家无虞,能让圣上念及太子殿下,也算值得了。只苦了嬷嬷,你侍奉我多年,原想着等什么是可以让您出宫荣养,只最后,还是要连累嬷嬷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的看孙嬷嬷一眼,又道:“这些日子倒春寒,我这风寒怕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了。嬷嬷也不用去求外头那些奴才,算是成全我吧。如此,算不得是自戕吧?”
见自家主子执意如此,孙嬷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您莫怕,到时候老奴会陪您去的。”
许人这心气儿尽了,确实如一只脚踏入了阎王殿。只几日后的一个夜晚,禁宫那边,就传来了废太子妃罗氏病逝的消息。
消息传到成元帝耳中之时,成元帝正在丹房打坐。听着冯振的回禀,成元帝暗暗叹息一声,许久未说话。
“圣上,罗氏如今已被废黜,这安葬之事……”
让冯振意外的是,成元帝竟允其厚葬。虽不是太子妃的规格,却也算得上是体面了。
一时间,这个夜晚,六宫之人皆都有些难以入眠。
翊坤宫
淑贵妃一时间也难以捉摸圣上的心思,圣上对罗氏的厌恶,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之前,圣上早有赐死罗氏的心思。怎的罗氏如今死了,圣上却给她如此体面。
这不合常理啊?
难不成,圣上真的准备立皇长孙为皇太孙?
太子有起复的可能?
这个揣测让淑贵妃心里暮然一惊,差点儿没把手中的茶杯给打翻在地上。
“娘娘,您可别自个儿吓自个儿,这即便是真的圣上抬举了皇长孙,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小小一个意外,可很容易要了他的命的。何况,祖宗的规矩,皇子身有残疾,不得为储君。到时候您只需一句话,奴才定能让这事儿做的滴水不漏,永绝后患。”
一番话说得淑贵妃终于是缓和了些神色,可这心底,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自问了解圣上,可今个儿这一遭,确实是让她有些慌了神了。
“你传令下去,翊坤宫任何人不准议论此事,若有违背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