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固执阴寒的眼神,陈天宝皱起眉,“不是!”
长生脸色顿时阴鸷凌厉。
陈天宝按住他的肩膀,“长生!四娘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她不能是我说给你了就给你了的。即便容华和秦寒远来求亲,我和你娘也希望她能嫁得一个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如果你想起你家的人和事,你想要回去,我会帮你。但你直接要四娘,是不能的!你这样,四娘也不会喜欢的!”
长生抿紧了嘴,似乎在想他的话。
陈天宝拍拍他,“你要是想起来了,想回你家去就跟我说。不想回去,这里就永远是你家!我们也永远是你最亲的人!”
长生没有吭声,看着他出去,躺在炕上一直睁着眼。
次一天,刚吃了早饭,容华就又过来了,拿了一包包的药材,还有几大盒的点心小吃。
小六高兴的趴在点心盒子旁。
“这些药都是药方子里用到的几样,我看品质还不错,就拿来给你配药。还咳的厉害吗?”关切的看着窦清幽。
“已经好多了,估摸着再吃两天药就全好了。”窦清幽回道。
容华看她气色也的确比昨儿个好了些,推了点心让她吃,“这几样都有润肺润喉的效果,你尝尝好不好吃。”
窦清幽吃了一块,就放下,“我刚吃过饭。”
“没事!能放到明天。”容华说着拿出一副画给她,“那幅给小郎了,这幅给你!”
窦清幽接过展开,竟然是一副龙溪镇上元节的长幅画,仿佛十里长街都画进去了,从画里都能感受到那一番繁华热闹的景象,街上挂着各色花灯,天上孔明灯和明月相映,水中倒映点点烛火,美轮美奂。
“好漂亮!”她由衷的赞道。
容华看着她温柔笑,“找找你在哪!”
窦清幽看看他,低头画里找她。
画中很是繁荣,人来人往也都画了进去。她从洺河大桥,上下开始找,结果左右都没有找到。
看她找不到,容华轻笑。
“有画我吗?”窦清幽问他。
“自然是有的。”容华说这,却不告诉她在哪。
窦清幽低头再找,“肯定是你画的不像。”写意画法,很难把一个人能画的一眼认出,除非有体貌特征,或者标志性衣裳。她却是没有的。
见她一直找不到,容华笑意更深,“你可以先猜猜哪个!”
窦清幽又看了一遍,终于被她找到,“我找到了……”她神情古怪的看了眼容华。
他把她画在了洺河大桥旁边不远的大树上,树荫华盖般遮天蔽日,也遮住了她,只隐约看到一点。只是她在树上看花灯,却靠的不是树干,树枝下垂下来的腿多了两条,飘着白色的衣摆,那是他惯常穿的标志性衣服。
容华柔柔的望着她,“没能带你看花灯,以后我年年补上。”
窦清幽垂了垂眼,觉的她怕是受不住这样的温柔攻势,“你的玉佩……”目光瞥到他腰间,又换了一块镂花环佩。
“放在你这里。”容华不由分说道。见她睁大着眼,扬起嘴角,“我也是有脾气的,也会霸道的。”
“那是你随身戴的,你现在不戴了……”窦清幽想把玉佩先还给他。
“我之前也戴过这一块,不会有什么。”容华打断她的话。
窦清幽想了想,让庄妈妈把那玲珑佩拿出来,“这玉佩你先收着,我会考虑的。如果我决定答应,这个玉佩我会再要回来。”
容华静静的看着她,“小四……”
“这样不会让我有心理压力了。”窦清幽笑。
容华不语,深深凝着她。
窦清幽几乎受不住他的目光。
庄妈妈很快返回来,拿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那一对情玉玲珑佩,“公子先收着吧!我们小姐若是考虑好了,即便你不给,也会要回来的。”
容华看了看玉佩,有看着窦清幽,“先让它们放在你这里,如果你考虑的结果,是对我无意,或者你心仪了别人,我会再收回去!”
窦清幽想拒绝,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这两块玉佩放在她手里,会影响到她的决定。
庄妈妈看着笑了声,“公子还是先收着吧!小姐若天天看着想着这玉佩,就觉的是因为玉佩才得公子如此相待,难免压力。”
“小四?是吗?”容华看着她问。
窦清幽不坚定的点点头。
容华低叹一声,“好吧!玉佩我先拿走。我不想用玉佩绑着你!”
窦清幽像是做错了事,听着他幽幽的轻叹,心里顿时一股愧疚之意。
看她这样,容华反而很快把玉佩收了起来,“我先收回,你跟我回家一趟。”
窦清幽顿时一惊,睁大了眼看他,“回…回什么家!?”
容华看她吓着了,凤眸笑意闪闪,“回我家,你去吗?”
窦清幽忙要摇头,就看到他眼中闪着揶揄,就知道他在吓唬她,镇定下来,看着他睁了睁眼,“去!你敢带我回?”
“如何不敢!”容华挑眉。
窦清幽反而说不出话来。
容华低低的轻笑,清越的声音如翠玉清泉般。
窦清幽忍不住脸上有些热。
看把她那么沉静的人笑的脸红,容华满眼喜意的看着她,收起笑声,“是我外祖父,想邀你到白家走一遭,跟他论酒。白家也有流传的酿酒秘方,或许能借来一瞧。”
窦清幽想到那个不愿意留胡子,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头,“我……”她要是跟着容华去他外祖家,和去了他家不也差不到哪去?
“我表姐白少梨会过来接你,我只是作为说客,然后再陪同一会。”容华笑着解释。
“白少梨?”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
容华微微凑近些,“我表姐已经嫁人,两个儿女的娘亲。”
“你说这个……”窦清幽抬眼,看他一副她会误会的模样。
看她脸上红晕升起,容华笑着轻咳一声,“等你过几日彻底好了,再约日子。我外祖父也试着酿了两坛金酒,不过我说他酿坏了。”
窦清幽想了想,点了头。和掌握高超酿酒技巧的酿酒师会晤,她也有过的。
容华没有多待,叮嘱她好好吃药,就回去了,“我要一直待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了。”
看着他上了马车走远,樱桃不禁道,“容公子真是为小姐着想,果然是大了几岁知道关心体贴!”
“那你也准备找个大几岁的?”窦清幽笑问。
樱桃顿时脸红透了,“小姐!?”
“你今年虽说十六了,但刚来的时候说了,要伺候我到十八十九,等我出嫁了你再找个人家,不过到时候人家可就更大了!要不我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等吧!要是不愿意等,我现在就蹬了他!”窦清幽笑着斜她两眼。
“小姐!你竟然打趣奴婢!你……你……奴婢这辈子不嫁了!”樱桃红着脸一跺脚,跑回家去。
“李走运!你过来!”窦清幽在后面道。
樱桃吓的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摔倒了。
窦清幽本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直接绊倒趴平了,“樱桃!”忙上来扶她。
一个身影更快,跑到她跟前,“你没事吧?”
樱桃一听声音,抬头看正是李走运,一下子满脸红到脖子,没脸见人了。
李走运伸手拉了她起来。
樱桃一头就跑进了后院去。
李走运看到门外回来的窦清幽,忙给她见礼,“小姐!”
窦清幽笑着嗯了声,走回家,“李走运,你准备啥时候娶亲啊?”
李走运想到樱桃刚才的反应,又听她问这话,顿时脸上也有些泛红,“小姐……等苏梨再大些。”
“嗯?苏梨?”窦清幽睁大眼。
李走运忙解释,“小姐别误会!苏梨再大些,就能伺候好小姐了!就…樱桃就能退下来了。”
窦清幽笑起来,“那你就先求一求,看我舍不舍得吧!”
看她抬脚回了后院,李走运纠结了。小姐是不是自己不知道该选谁,然后就找他和樱桃的乐子来了?
家里常常跟着窦清幽的人都知道她性子看着沉静,但也是个偶尔有趣味的,冷笑话随手捏来。
窦清幽咳了七八天,总算渐渐好起来了。
梁氏听了容华的外祖父想叫她过去论酒,就猜是他娘亲死的早,他的亲事外祖家也做一部分主,想把闺女叫过去看看,心里不是太高兴,“说了哪一天没?你这病了好些天才刚刚好,再出门喝了冷风,回头又犯病。”
“没有说哪一天,只说等我好彻底了,白家大小姐会过来接我。”窦清幽回她。
梁氏扭头去跟陈天宝商量,让不让她去。
陈天宝犹豫了下,“四娘也觉的能去,那就大大方方去吧!就是论酒的!其他一切不谈!要谈别的,等四娘考虑好了再说。”
梁氏想了又想,又觉的不是特别顺畅似的。
庄妈妈也过来跟她说,“白家肯定得了信儿,叫小姐过去相看。即便是白大小姐过来接,也是有些不妥的。”
有人应和她,梁氏更觉的是。这白家仗着是世家,怕是瞧不上她们家是泥腿子暴户,还叫过去相看,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真要是有心,该容家的长辈出面,约她和陈天宝,长辈先见面洽谈才是!
庄妈妈又上一遍眼药,“容公子从那玲珑佩感应,就突然的对小姐热切起来了,虽然看着乎情止乎礼,可小姐毕竟还是闺阁女儿,本就名声不好。”
什么乎情止乎礼义,梁氏一下子想到容华在淡然如仙神,也是个青年的男子,他不会仗着她们家信任他,对四娘有啥轻浮的举动吧!?还是因为一块会变成俩的玉佩才热切起来,梁氏的眉头就皱着化不开了,吩咐庄妈妈,“你随着跟着四娘,也不光是伺候她衣食住行,也要护好了她才是!樱桃还是小姑娘,你可不是了。”
庄妈妈弯起嘴角,“是,太太!老奴领命。”
容华捎信过来,梁氏就回,窦清幽刚刚好,不敢放她出去推掉了。
窦清幽觉的她想的有点多了,“娘!只是白老爷子谈谈酒。”
“你小娃儿家的跟一个老头子谈啥的酒,再说你懂个啥酒!不懂!”梁氏翻她一眼,直接道。
窦清幽无奈,只得跟容华回信,家中觉的不妥,表达了歉意。
容华接到她的信,沉吟了半晌。
“怎么?是不是你面子不够大,请不来!?”白少陵笑着来问。
容华看他凑过来,把信收起来,“冬日还未过去,她去年奔波劳累,身子不好,容易受寒。”
“请不到就请不到!还找借口!”白少陵白他一眼,“让我先乐一乐啊!俊美公子出门都能得众女投掷瓜果,却追求不到一个少女!哎呀呀!这肯定不是窦小姐眼神有问题啊!到底是这俊美公子有什么问题了!找外祖家帮忙,结果还请不来人!”
“你出去!”容华黑了脸。
“别气!别气!慢慢来,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强扭的瓜不甜!”白少陵安抚他。
“滚!”容华冷声怒道。
白少陵啧啧了两声,“我看你这脸,还真不好使!不如我去瞧瞧,看能不能请得动!”
长青拉着他,“表少爷!你要是添了乱,公子会砍你的!你打不过我们公子!”
被一个小厮揭了伤疤的白少陵,推开长青,“去去!公子走南闯北,靠的可不是脸!”
他来到龙溪镇,对窦清幽更加好奇了,他几年前路过这里一次,还就是个普通的镇子,现在这龙溪镇河岸两侧简直又展了个两个街市,路两旁种的都是果树,那些一片片的被保护起来树干的,怕全都是果树果园。几年前啊,那窦清幽才十岁!?果真是了不得!
他找上门来,说买两坛好酒,给爷爷庆生。
窦清幽和梁氏几个正在拆窦三郎捎回来的东西,说是花灯会赢了一对琉璃花灯,捎回来送给窦清幽拿着玩。
听有人上门来买酒,窦清幽让樱桃把花灯收起来。
白少陵二力好,没看见也听见了,“京城的白玉琉璃灯竟然在你们家中,不知可否借在下一观?”
“这位公子是买酒的?”梁氏问他。
白少陵忙笑着跟她见礼,说了买两坛好酒的事。
“你要买哪个酒?我家去年的酒都卖光了。”梁氏笑着道。
白少陵忙说要冰酒和金酒。这两样是年前刚酿的,家里不缺的就这两样。
梁氏歉意道,“这位公子只怕对不住了,冰酒和金酒产量都不多,一年只得几坛,被列为贡酒,每年还不够。家中还有甘蔗酒和葡萄酒,不知可否?”
白少陵想了想,只怕容华来寻,还能弄两斤,他果然不靠脸不行?面上只得遗憾的答应了。
梁氏问了他要多少,叫了人去搬来。
白少陵又说起白玉琉璃灯,借他看看。
窦清幽也没吝啬,借给他看了。
琉璃灯是一对,却不是各色炫彩的琉璃,而是深深浅浅浓淡相宜的玉色琉璃,点上之后出皎皎玉光,很是稀奇。
白少陵拿着赞叹了几句,“这白玉琉璃灯是千宝阁的不卖品,你们是怎么是得手的?”
梁氏笑的带着荣耀,“是我儿子在京城花灯会上赢来的,让人稍了回来。”
“窦翰林的才名早有耳闻,不愧是少年才俊,能在人才济济的京城赢得这对白玉琉璃灯,天纵之才也!”白少陵赞道。
梁氏笑意更深,买酒的钱都给他抹掉了百十文钱的零头,还送了二两试饮品的冰酒给他。
白少陵拿着酒回到正阳县,看容华果然赶了过来,过来就找他显摆,“请我喝了顿冰酒,果然不错!我还见到,窦小姐那收到了一对白玉琉璃灯。”
容华忽的抬头。
白少陵哈哈笑,“原来不是脸不好用,是强敌不少啊!”
容华淡冷着脸,“白玉琉璃灯在京城,定是窦孝征出了绝联,赢得了那对灯,稍回来送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