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微弱的叫声忽然响起。
云涯晃了晃右手里提着的篮子,“阿九,你怎么了?”
晏颂嫌恶的皱了皱眉,把云涯放下来,扶起单车跨上去。
云涯笑了笑,走过去坐在横梁上,很自然的双手圈上他的腰。
似乎有再大的狂风暴雨,只要在他的怀中,便是温暖的港湾。
“抱紧了。”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云涯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晏颂之前就有打回来电话,不回来吃饭,晏叔也就没准备两人的晚饭。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等在客厅的晏叔老眼眯缝成一条线,笑眯眯的迎上去。
“大少爷,云涯小姐,你们回来了。”
云涯朝他礼貌的点点头,抬步朝楼上走去。
晏颂看了晏叔一眼,晏叔笑眯眯道:“大少爷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宵夜。”
晏颂晚上没吃饭,这会儿确实饿了,闻言点了点头:“等会儿送我房间来。”
晏叔立刻跑去厨房吩咐。
进房间前,云涯回头看了眼晏颂,少年站在走廊里,面容一半隐在黑暗中,将另一半面容映照的格外俊美。
“纪云涯。”
云涯挑眉望来。
晏颂走过去一把夺走她手里提着的篮子:“从现在开始,它是我的了。”
真是霸道嚣张的让人牙痒痒。
云涯笑了笑,掀开上边的一层布,小小的一团缩在篮子里,看起来可爱柔软的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阿九,要听晏哥哥的话,知道吗?”
“行了行了,我又不会虐待它。”晏颂不耐的转身就走。
然而事实却是——
“喵呜喵呜,”阿九看着提着自己尾巴,一脸凶残的某人,委屈又愤恨的叫道。
“小东西,你就是欠收拾。”抬手落在它屁股上,轻轻打了几巴掌,然而对他来说很轻的力道,对一个小猫咪来说,那会要命的呀。
阿九嗷呜嗷呜,委屈极了。
坏银……大大的坏银~
“你叫什么叫,给我老实点,再让我看见你黏着云涯,看我怎么收拾你。”话落把阿九扔到角落里,彻底把它抛诸脑后。
林嫂端来宵夜,是一份清汤面,青菜卧着一个荷包蛋,清香扑鼻。
吃了宵夜,晏颂拿着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床边上坐着一个少年,听到开门声笑眯眯的转头望来。
“哥,你和云涯姐姐去哪儿玩了,回来这么晚。”
晏颂冷冷瞪了他一眼:“立刻马上把你的屁股从我的床上挪开。”
晏舸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脚踩到一团柔软的小东西,不由得吓得尖叫起来,“我的妈呀,这什么东西。”
“喵呜。”踩到阿九尾巴了,好疼~
见是一只猫,晏舸松了口气,蹲下来拍了拍小猫的脑袋:“不好意思啊,踩到你了,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晏颂冷笑了声:“它要是能听懂你的话,岂不是成精了?”
晏舸不服气,“哥,你太没有爱心了,小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小狗和小猫,它们很聪明的,能听懂人类说话。”
晏颂不屑的勾了勾唇,转身进了衣帽间。
晏舸趴在地上,和小猫脸贴脸:“一根杂毛也没有,雪白雪白的,这是什么品种?”
“哥,你从哪儿弄来的猫,送我好不好?”
晏颂换了件灰色的家居服走出来,身材高大挺拔,立在灯光下,俊美如天神,那冷硬的眉目也多了几分柔和之色。
抱胸靠在阳台上,薄唇微勾:“这是云涯的猫,我帮她养着而已。”
晏舸立刻惊喜道:“那我去找云涯姐姐,她一定会送给我的。”
晏颂眉眼一沉:“你不准去。”
晏舸委屈的撅着嘴:“为什么?你能养为什么我不能养,再说了,妈妈以前养的那只缅甸猫其实是被你弄死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会把这只小猫也弄死的……。”
晏舸越说声音越小,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缓缓垂下脑袋。
“嘿……嘿嘿,哥,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晏颂一把抢过他怀里的阿九,把他一脚踹出了门。
“滚。”
晏舸站在门口无语泪凝噎。
暴君,我咒你终生不举,夜夜被爆菊。
云涯从房间内走出来,看到晏舸笑着问道:“你怎么了?”
看到云涯,晏舸立刻跟找到了组织似的,“云涯姐姐,那只小白猫是你的吧。”
云涯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千万不能让我哥养啊,你是不知道他……。”就在这时,晏颂忽然出现在门口,目光阴沉的望来。
晏舸缩了缩脖子,“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作业要写,云涯姐姐,你跟我哥玩的开心哈。”话落一溜烟就蹿了。
云涯皱了皱眉:“他想说什么?”
“他时不时抽风,别搭理他。”话落拽着云涯的手臂,把她拉进了房间。
今天给晏颂补习完英语,已经将近十点,云涯把笔合上,抬眸对晏颂道。
“晏哥哥,从明天开始,你要多练习口语和听写能力,多听一些英文电台……。”
她看到晏颂盯着她在呆,不由得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晏哥哥?”
晏颂忽然抓住她的手,眸光沉沉的望着她,云涯心猛然缩了缩,却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少年高大的身体欺身而上。
两人靠的极近,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彼此呼吸喷薄在脸上,云涯睫毛颤了颤,轻轻垂下眸光。
宽厚的大掌撩起她鬓边一缕滑落的丝,拂到耳后。
“纪云涯,不许再伤害自己。”
低沉的声音温柔又坚决,云涯心颤了颤,咬着唇低低的喊了一声。
“晏哥哥~。”
“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以后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听到了吗?再让我看到你身上有伤口,看我怎么收拾你。”
云涯笑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晏颂勾了勾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云涯摇头笑叹:“好幼稚。”
却还是伸出小拇指,和他拉钩盖印,许下一生的承诺。
云涯站起身来,笑着对他道:“晏哥哥,我想抱抱你。”
晏颂挑了挑眉,张开双臂。
云涯走过去,轻轻环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滚烫而有力的心跳,轻轻的呢喃。
“晏哥哥,晚安。”
你的一个拥抱,换我一夜安眠。
从此,不再孤单。
——
云家,姜锦瑟脸色难看的从姜锦弦房间里走出来。
三天了,锦弦滴水未进,乖巧温顺的女孩子此刻形容枯槁,在床上躺尸,不管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默默淌泪。
她好好的妹妹被纪云涯毁成这样,她恨不得将纪云涯碎尸万段。
这时云姝从客厅外走进来,姜锦瑟赶忙迎上去:“云姨,您一定要给阿弦做主啊,她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纪云涯害的。”
云姝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没一点温度,让姜锦瑟心脏猛然颤了颤。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着吧。”
姜锦瑟心道云姝这是有计划了,云姝出手绝无失手的可能,纪云涯死定了。
只是可惜阿弦了,这十年为了讨好云姝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如今名声尽毁,还是个残破身子,依云姝这凉薄性子,阿弦如果失去利用价值,则可能会被云姝摒弃。
如果阿弦现在振作起来,这十年还是有点情分的,云姝也不可能当真就弃之不顾了,奈何阿弦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可当真是急死她了。
“阿弦现在怎么样了?”云姝淡淡问道。
“还是滴水未进,整个人瘦的都脱了形了,整天只知道哭。”姜锦瑟焦急的说道。
云姝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姜锦瑟愣了愣,快步跟了上去。
云姝推开房间门,屋子里拉着窗帘,一种令人压抑的黑暗蔓延开来。
云姝走过去拉开窗帘,大片耀眼的阳光瞬时投注而来,将整个房间映照的格外耀白刺眼。
床上,一个形销骨立的少女静静躺在那里,双眼迷惘的盯着天花板,一种死寂般的绝望将她笼罩。
云姝走过去掀开被子,把她拖到床下,冷冷道:“你还有脸哭,是你伎不如人,算计别人反被算计,有现在的下场都是活该。”
“你错就错在沉不住气,不了解对手就猴急的扑上去,现实给了你狠狠的一巴掌,如果你还是我云姝的女儿,就给我擦干眼泪振作起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把伤害你的人给我狠狠的报复回去,如果你依旧如此萎靡不振,就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出云家,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姜锦瑟在一边看着,她从来没见过云姝这么大的火,一时吓得也不敢说话。
姜锦弦木然的眼珠子转了转,扭头看着云姝,张了张嘴,声音干哑撕裂。
“妈……我错了。”
云姝冷冷站在那里,“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该贸然动手,错估了对手的实力。”
云姝扯了扯唇,“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没多少知道那晚的事情,事后你哥也封了口,只是学校那里不知什么人泄漏了,学校你是不能再去了,我给你另外安排了一个学校。”
姜锦弦垂下眸子,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肌肤里去,很疼,她却勾着嘴角阴森的笑了。
纪云涯,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十八层地狱,我要一层层把你打入进去。
姜锦弦又重新恢复了过来,云姝走后,她抱着衣服进了洗澡间,姜锦瑟在外边等了足足有两个钟头,久到她以为姜锦弦是不是晕过去了。
“阿弦,你怎么还没洗好?”
下一刻,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边拉开,姜锦弦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
看起来比平时更沉稳也更乖巧了,姜锦瑟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她。
“阿弦,姐姐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想哭就哭出来吧,但就像云姨说的那样,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一定要振作。”
姜锦弦笑着摇摇头:“姐,我不会哭的,不就是失贞了吗?现在这社会多正常,就当遇上一个渣男了。”
她说的无所谓,心却在滴血。
面前的女人是她的亲姐姐,也是她深爱的男人唯一钟爱的女子。
说这句话,耗费了她多少力气,才能忍住下一刻就夺眶而出的酸涩。
吃饭的时候,冯叔从客厅外快步走进来,朝坐在沙上云姝低声道:“夫人,何家来人了。”
云姝冷冷一笑,“给我轰出去。”
冯叔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姜锦弦握筷子的手紧了紧,压下眼底一闪而逝的冷意。
然而没过多久,何安提着两箱礼品走了进来,冯叔无奈的跟在后边。
“对不起夫人,我拦不住他。”
何安嘿嘿一笑,“云夫人,我今儿是专门来看姜小姐的,听闻她身体不适,略备了薄礼,还希望云夫人不要嫌弃。”
云姝摆了摆手,冯叔弯腰退了下去。
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那双微寒审视的目光让何安下意识紧张了一下,遂即挺了挺胸膛,目光游离在云姝身上。
这云夫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美丽端庄,优雅温婉,一颦一笑都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风情,那皮肤又白又滑,真真是个尤物。
何安心想,这云夫人可比姜锦弦那豆芽菜有料多了,把她压在身下驰骋一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那猥琐的目光让云姝嫌恶的皱了皱眉,“我家阿弦不劳何少爷费心。”
“那怎么能行,再怎么着我们也有了夫妻之实,姜小姐是个女孩子,名声大于天,我一定要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责任?
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姜锦瑟忍不住跳出来骂道:“好你个何安,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反倒贴了上来,就你这德行,还想娶我妹妹,做你的春秋大梦。”
何安也不生气,笑道:“姜小姐此言差矣,令妹已经被毁了名声,如今江州人人皆知她是我何安的女人,她除了嫁给我,还有别的男人敢接手吗?”
姜锦瑟气怒:“你……。”
何安很清楚云家出面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但即使这样又如何,他回家仔细想了想,林思离已经被林家赶出了家门,如今一无所有,这样的女人娶回来没一点价值。
但这个姜锦弦就不同了,虽说只是云家的养女,但听闻云深和云姝对她极为疼爱,只要能巴上云家,他何家一定会借势再升一层。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行。
他笃定云家一定会同意的。
“我嫁。”一道暗哑又坚定的声音忽然响起。
何安扭头看去,只见一瘦弱的女孩缓缓走来,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不算多漂亮的五官,但气质却很独特。
何安想起那一晚的疯狂,这几天无数次再回味,不得不承认,虽然身材干瘪了点,可那滋味,可真TMD销魂啊。
姜锦瑟不可置信,“阿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锦弦走到云姝面前,低声道:“妈,我嫁给他。”
云姝看了她两秒,“想好了吗?”
姜锦弦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在可控的范围内,给自己寻求最大的利益,这是这次事情后她悟透的一个道理。
云姝淡淡道:“好。”
何安笑着搓搓手,眼神在她身上流连,“姜小姐真是识时务,你放心,嫁给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姜锦弦勾了勾唇,模样看起来十分乖巧,低垂的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冷意。
就这样,姜锦弦和何安的婚事定了下来,姜锦弦年龄还小,等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再举办婚礼。
何安得到满意的结果,乐颠颠的走了。
姜锦瑟不甘的问道:“阿弦,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选择嫁给何安,那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渣男,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姜锦弦抬眸看着姜锦瑟,眼底掠过一抹讥讽的凉意,面上却笑道:“姐,这是目前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何家也算江州有头有脸的人家,何安又是独子,我嫁进去就是当家主母,其实还算不错了。”
姜锦瑟叹了口气:“阿弦,真是委屈你了。”
姜锦弦勾了勾唇,沉默的垂下眸光。
——
晚上云深回来,在饭桌上见到了姜锦弦,不由得愣了愣,姜锦弦抬眸对他轻轻一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新甜美,云深却敏感的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问候了两句,姜锦弦乖巧的回答,不卑不亢,没有了以前的害羞。
云深下意识蹙了蹙眉。
云姝把姜锦弦和何安的婚事告诉了云深,云深眉头不由得拧的更深。
他抬眸看向姜锦弦:“你如果不愿意,一个何安是根本威胁不到你的。”
姜锦弦柔柔一笑:“哥哥,我愿意。”
云深还想再说什么,到底闭上了嘴。
吃罢饭,云姝将云深叫到了书房,把一份资料递给他:“这是我派私家侦探调查来的,她这些年在国外行踪比较隐秘,私家侦探也挖不出来太多,只调查到她的住址,不过那套房子在她回国后已经变卖了出去。”
云深随便翻了翻,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云渺呢?他在哪儿?”
云姝勾了勾唇:“纪云渺是她的死穴,只要找到纪云渺,我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这么说来,还没有找到云渺?”
云姝淡淡道:“正在调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纪云渺给找出来。”
这兄妹俩,都是穆青瓷的余孽,她是不会让她们逍遥自在的,更何况经历这么多,她们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想到什么,云深皱眉问道:“阿弦的婚事,是你做主的?”
云姝瞟了他一眼:“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这孩子经此一役有点长进了。”
“可是何家那就是个狼窝,会毁了她的。”
云姝眯起眼睛:“怎么,你心疼了?”
云深抿了抿唇,垂下眸光:“她也是你的女儿,十年了,总会有点感情吧。”
“呵……。”云姝凉薄的笑了。
“纪云涯还是你的亲生骨肉,怎么你下起手来依旧毫不留情?深儿,摒弃掉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云深握了握拳。
就像他一样,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却被她当做复仇的工具,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其实他很想问她一句,在她心里,他究竟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