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兰的脸已经黑沉得堪比锅底,二夫人却点头。
“自然了。明玉性子活跃,最是喜欢热闹,你去了,她自然欢迎。”
秋明兰被二夫人拿她的话堵得一噎,一口气憋在胸中,脸色忽白忽红。
二夫人却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状似有些讶异。
“咦?明兰,你不是去看明玉那丫头了吗?刚才听大嫂说那丫头不吃不喝抄了一夜佛经,似乎身子有些不爽利。那丫头性子又冲了些,此刻怕是饿着肚子心头不好受呢,你还是快些去吧。省得皎院的丫鬟伺候不周,惹得那丫头不舒坦。到时候,又要再选一次丫鬟,老太君那里怕是也会不高兴。”
秋明兰脸色更黑,二夫人字字关切,却又字字夹枪带棒。比秋明珠的委婉含蓄更加直白的让人清晰明了秋明玉怎样因为性子冲而受罚,抄写佛经而且还不允许吃饭喝水,到现在人都虚脱了老太君也没答应放她出来。可想而知,她犯的错该是多么严重?老太君又是怎样的震怒?今天的对话传出去,她敢保证,不出半日,那些平时奉承她们的丫鬟全都会以怎样躲避讥讽的眼神看着她。
该死!她在心中低咒一声,气得手指都在抖。
“我之前还怪道四姐姐这般聪慧灵秀,从善如流呢,却原来是二婶子教育得当,明兰可是羡慕得紧。”
二夫人面色清淡,“大嫂那般脾性,也难得你这般温雅娴静。”
有其母,必有其女。呵呵,秋明月在心中轻笑。二夫人话语机锋,讽刺秋明兰故作端庄舒雅,实则和大夫人一丘之貉。
一直都知道二夫人看似清冷,实则心机深沉。今日利用秋明玉,这短短几句话,可谓就将大夫人在府中威严打消大半。倒真不往秋明月高看她几分了。大夫人那人太过狂躁,狠辣有余却没半点算计。在二夫人手上,迟早会败得一塌涂地。有这样的嫡母,难怪秋明珠这般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寻找同盟了。
秋明玉虽然有几分心机,但于老于世故的二夫人面前,终究黄口小儿,不足为惧。
“好了,你快些去吧。明玉那丫头自幼娇生惯养的,虽然昨日太君也是一时气愤才会罚了她,不过府里的下人都惯会捧高踩低。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给她准备午膳没有。这府门深深,人多口杂,大嫂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难免有那宵小之辈奴大欺主。”
“多谢二妹关心。”
大夫人冷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怒气。
秋明月回,便见大夫人面色愠怒,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步履急躁,显然是方才在老太君屋里受了气。眼下又听闻二夫人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讽刺,更是怒火中烧了。
二夫人挑眉,“大嫂客气,明玉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身为长辈,理当下怀小辈。她们有什么差错,咱们也得多多包容不是。我知道大嫂要打理中馈,时间有限。妹妹我不才,帮不上忙,只得帮大嫂操心这些琐碎的小事了。你我妯娌,何谈一个‘谢’字,大嫂实在言重了。”
若非时间场合不对,秋明月简直要为二夫人喝彩了。一番话不仅表明了她长辈的友爱仁慈,便是对侄女儿也关怀备至。更加暗讽大夫人把持中馈不放,心量狭小,毫无大家风度。
不用看,秋明月也知道此刻大夫人怕是气得脸色青吧。
虽然她乐意看好戏,但是大夫人一向嚣张,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了吧,便微微福身道:“母亲与二婶子只怕还有要事相商,明月告辞。”
秋明珠也很聪明的接口道:“适才出门之时,我刚翻出祖母给的金刚经,正看到一句晦暗难懂的句子,一直无法参悟。方才伯母与母亲一番言语奥妙无穷,让明珠如醍醐灌顶,瞬间了悟。如今时日已不早,我得回去做好记录,万望伯母母亲莫怪。”
秋明月转身的脚步一顿,又是佛经。大夫人纵横秋府多年,只怕从未有这两日受到的打击多吧。她稳了稳心神,带着丫鬟往雪月阁而去。
秋明珠自然也随后告辞。剩下大夫人一脸愤恨,二夫人一脸平静。
秋明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中怒火,强装笑颜,亲昵的挽着大夫人的手。
“娘,前段时间我睡眠不好,祖母给我了一张安神药汤的配方,喝了几晚上后就见效了,女儿这几日睡得可安稳了。我方才已经让丁香去熬汤药了,三姐喝了也会知晓感动祖母一番苦心关切之心。”
大夫人脸色好了点,二夫人淡淡道:“明玉真是知恩懂礼,难怪母亲这般喜爱,倒赐了你一年好梦。”二夫人说完不再留恋,带着丫鬟离去。剩下大夫人和秋明兰面色阴沉的站在原地。拿一年前的恩德来解今日之威,真是老太君怜爱秋明玉之故?二夫人言外之意,有心人在心中自有一番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