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妃冷笑连连,“王府?你一辈子就知道王府。可你怎么不想想,如今你的儿子,要让别人的儿子来继承王府。就算保留了荣亲王这个称号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母妃,您年纪大了,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
荣太妃冷冷看着她,“你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怪得了谁?我现在真后悔,当初就不该将翔儿交给你来养。”
“呵呵呵…你那个宝贝孙子,当真了得呢,连公主都敢招惹。”
荣亲王妃想起宫宴那晚,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样被人破坏,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你给我闭嘴。”
荣太妃怒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你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狠呢?竟然设计陷害自己的儿媳妇,你也不怕被人嘲笑。”
“我没有儿媳妇。”荣亲王妃恨恨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叫凤倾墨,他才是真正的荣亲王世子,是王爷的嫡系骨肉。母妃,您若真是为了王府着想,就不该纵容王爷任性而为。只有墨儿,他才是您的亲孙子啊,母妃…”
“墨儿这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有你这样一个母亲。”
荣亲王厌弃的看着这个女人,“本王明白和你说吧,就算你抖出了璃儿的身世,你以为你还能活?欺君大罪,可不止你一个人能担得起的。就连你的儿子和女儿,也不例外。”
荣亲王妃身子一颤,眼神里流露出慌乱和不甘来。
“王爷,你也别说我,这件事你也有份。”
“本王从不后悔当日的举动。”
荣亲王淡漠的看着她,甚至连厌恶都觉得没有必要了。这样的女人,浪费他一点情绪,都不值得。
“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的呆在这里,也不要想着出去。还有,你要是真的为雅儿和墨儿好,就不要老想着挑拨是非。他们是本王的儿女,被你误导了那么多年,以后本王自然会让人好好的教导他们。你要是闲来无聊,就多念念佛经,也好赎你这么多年来犯下的罪。”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
荣亲王妃忽然大吼起来,“王爷,我是你的结妻子,是先皇赐婚于你的王妃。如今,你却为了别人的儿子,要软禁我,你怎能如此绝情?”
“本王只恨二十年前不够绝情。”
荣亲王淡漠的站起来,“否者便是拼了这爵位不要,本王也断然不会娶你这般心如蛇蝎的女子。只是可惜了妍儿…”
他突然顿住了,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黄衫少女,迎着风翩然而来,投入他的怀抱。春来百花绽放,空气幽香熏染,却不如她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更入他的心。
荣亲王妃完全被他那番话震住了,她没有想到,不,或者她心里明白,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个男人,竟然厌恶她至此?
呵呵…
她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好,你们凤家的男人,果然都够绝情,够冷血。”
一直没说话的荣太妃忽然身子一震,老眼里流露出怅然和追忆的神情来。她叹了口气,“好了煜儿,你回去吧,她在我这儿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允许她胡来的。”
荣亲王转身,恭敬的朝着荣太妃拱了拱手。
“劳烦母妃了。”
荣太妃挥了挥手,“对了,雅儿她们几个也不小了,是该议亲了,早日嫁出去也好。”
荣亲王点头,“明月身子不大好,这些事儿,就劳烦母妃和玉盈了。”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事儿给定了,荣亲王妃却不干了。
“不许,我女儿的婚事,自然由我安排,不许你们插手。”
荣亲王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森冷。
“不要不知好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荣亲王妃,神情冷漠。
“二十年前的秀女之选,本王的玉佩为什么会被盗?你最好祈祷本王查出这件事与你无关,否则——”
荣亲王妃被他那样冷漠而森凉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惊胆颤。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男子,并非那样的温和儒雅。他的温柔,只在那个女人面前才会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而对于其他人,温和的表面下,是清明而锐利。那是,洞察人心的睿智。
她一早就知道,知道这个男人并非无害。这些年,他只是因为那个人的死而意志消沉,并非无能昏庸。
而今日,他终于不再继续糊涂下去了吗?
荣亲王再也不看她一眼,冷冷离去。
荣亲王妃看着也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黑夜里,恍惚间想起二十多年前,自桃花林里走出来的华衣少年,温润,平和,脸上永远带着温柔如水的笑容。那笑容如此阳光而温暖,便如那灼灼妖妖的桃花般刻入了她的心里。
从此,一念,成魔。
为了心底的执念,她不惜背叛自幼待她亲如姐妹的表姐,不惜化身成魔,做了那许多令她自己都觉得厌恶恶心的事。以为他终会为自己回眸,看到自己眼中的眷恋。然而蓦然回,才现,这许多年的算计和执念,不过是一场妄念。
妄念!
荣亲王妃闭上眼睛,一滴泪水终究从眼角滑落。
身后,荣太妃长长叹息一声。
“精心算计那么多年,这又是何苦?”
她站起来,也不管荣亲王妃,径自朝内室走去。
一夜就这样匆匆而过。
翌日,凤倾璃又匆匆进宫去了。快到午时的时候才回来,秋明月问:“父王把昨晚的事情禀报皇上离了?”
“嗯。”
他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动作了。只不过后宫里却闹出了德妃陷害妃嫔的事情,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阶段,就不算小事了。皇后抓到这个机会想要惩治德妃,可是她自己也被查出来谋害皇嗣。这两件事一出,册封太子的事只能暂时缓下了。”
“那洛王和洛老王妃岂不是希望落空了?”
秋明月微微而笑,“是你做的?”
凤倾璃默然,“皇祖母已经决定要彻查后宫了,皇后德妃都逃不了,至少好几个月不敢有所动作了。她们两个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生母,这两人被冠上了后宫争宠阴鄙害人的罪名。特别是皇后,如果查出来她真的谋害皇子的话,一定有人上奏废后。那么大皇子这个嫡子也就不算嫡子了。”
秋明月扬眉,“皇后真的会被废吗?”
“不会。”凤倾璃漠然道:“至少现在不会。”
秋明月点点头,又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江南?”
凤倾璃正给她夹糖醋排骨,闻言顿了顿。
“选秀过后咱们就出。”
秋明月眼神一亮,“真的?”
“自然。”
凤倾璃含笑看着她,“到时候咱们远离这京城的是是非非,回来的时候,我的腿差不多也好了。”他一手揽过她的腰,温柔道:“咱们也不用有所顾忌了。”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眉宇一片和缓。
“等我报了仇,咱们就永远离开这个地方,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能吗?
秋明月没有问出来,但是她心里却明白。不可能!他的身份不许,她的身份也不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个人。
“好啊。”
她面上仍旧温柔的笑。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今天你大哥出门的时候似乎脸色很难看。”
“他昨天晚上办砸了事,今天下朝以后便去了大皇子府。不过大皇子为了避嫌,没有见他,他只能悻悻的回来了。”
秋明月以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大嫂想必又要受冷落了。”
“无妨。”
凤倾璃专心的给她挑鱼刺,“王妃被禁足了,你又在‘病中’,祖母让她帮忙打理中馈。倾雅她们几个也大了,父王和祖母便商量着早日把她们嫁出去。如今是多事之秋,也省得她们在府里又闹出许多风波。尤其是倾雅…”他叹息一声,“她自幼跟在荣亲王妃身边,虽然比不上荣亲王妃的心机,但也有些心性偏执。好在如今你不管事,否则她定然闹将起来,没得让你看着心烦。”
秋明月笑嘻嘻道:“那看起来我还得多‘病’些时候才是啊。”
“没错。”
凤倾璃笑道:“上次你被劫持,虽然我已经说了前因后果,但他们还是有些疑虑。你要是不病这,宫里有得传旨让你进宫了。如今我的身世已经不是秘密,皇宫也就是个危险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他放下碗筷,道:“我今天出宫的时候,薛雨华告诉我,你那个三姐小产了。”
“什么?”
秋明月有些惊讶,秋明玉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如今居然小产,想必给她的打击一定很大。
“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小产的?”
凤倾璃摇摇头,“我没兴趣知道她的事,薛雨华告诉我,她口口声声说是你二姐害死了她的孩子,刚刚小产,还没养好身子就闹着要你二姐给她孩子偿命,弄得薛府鸡犬不宁。薛国侯夫人又已经被软禁了起来,薛国侯府是一个贵妾掌家。然而这种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薛国侯本来就为了朝中这段时间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及得到家里?便将薛国侯夫人放了出来,让她给薛雨华选一门婚事,等媳妇过门后掌家。”
他说到最后两句,语气有些别扭。
说起薛雨华,秋明月倒是想起一桩事。
“对了,上次我燕居打伤,是薛雨华给我疗伤的吧?后来上马车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为了给我疗伤耗费过多的真气所致?”
“嗯。”凤倾璃有些闷闷道:“若非我伤势没有好,才不要他给你疗伤。”又紧紧抱住她,道:“不许对他心存愧疚。”
秋明月无语,“他救了我,也算我的恩人吧,我便是出于道义问两句也不行?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凤倾璃抿了抿唇,脸色不太好看。
“他目的不存,他喜欢你,他这是找到机会向你献殷勤。你不能被他给骗了,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的大少爷。”
秋明月尾音拖得长长的,“好酸啊,整个桐君阁都一股酸味,你闻到没有?”
凤倾璃瞪了她一眼,狠狠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直咬得她唇色莹润脸颊泛红眼神含春,才放开她。
“你做什么?这可是大白天,要是让人看见了,小心参你一个白日宣淫的罪。”
她凤眸半嗔含痴,一瞪一嗔,非但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而风情十足,眼角眉梢都是春情魅惑。
凤倾璃心里一荡,道:“参就参,反正我的名声也不怎么样。”
秋明月摇摇头,“以我三姐的性格,这事儿在薛国侯府没有处理,她定然要闹着回娘家。”她有些头疼,“祖母大概又要不高兴了。”
“唔。”凤倾璃喝了口汤,“你还真是了解她,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你三姐已经回秋府去了。哦,还有一件事。上次在皇宫,你大姐和上官陌尘重归于好,两人商议着也回了一趟秋府,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我大姐?”
秋明月颦眉,“她身子不好,怎么还出门?”
“好像她这段时间已经好了很多了。上官陌尘将府里那几个姬妾赶走了,对她还不错。”
凤倾璃如是道:“看来上次你那一招还真是管用,让你大姐和上官陌尘冰释前嫌了,你心里也放心一些。”
“你别一口一个上官陌尘的叫,他是我姐夫,自然也是你姐夫。”
秋明月总觉得凤倾璃对上官陌尘有些莫名的敌意。
凤倾璃眼神闪了闪,而后笑得温柔。
“嗯,你说得对。”
秋明月又吃了几口,神色有些漫不经心。
“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去一趟?我娘现在带着孩子,万一秋明玉闹起来,伤了我弟弟怎么办?”
“不行。”凤倾璃回答得很干脆,“我这段时间有些忙,不能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握住秋明月的手,“萱萱,你放心吧,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你娘,她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爹和祖父么?你三姐那个性子,真的该好好教训教训。嫁出去的女儿,整日的往娘家跑,传出去也会给人笑话。你不要跟她接触,不然还得连累你。”
秋明月无奈,“其实我是担心她自己受了委屈,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大姐好不容易身子好一点了,别又被她给气出病来了才好。”
“你老是想着别人,什么时候能想想你自己?”
厄?
秋明月瘪瘪嘴,“咱们不是要去江南了吗?那起码也得两三个月不能回来,我总得知道我娘和我弟弟他们平安,我才放心吧?”
凤倾璃无语,“吃饭。”
秋明月耸耸肩,不再言语。
之后的几天,凤倾璃倒是天天陪着秋明月呆在桐君阁。皇后和德妃因为涉及到谋害皇子陷害妃嫔的事,最近后宫里人人自危,朝堂上也暗潮汹涌,倒是没有人再提起册立太子之事。洛老太妃进宫的次数明显增多了,由头是看望自己的孙女,如今的五皇子妃。
由于这次的事件有些特别,皇后是嫌疑人,不能主持中宫,太后年纪大了,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便让淑妃帮忙调查。于是整个后宫的人草木皆兵,以前那些巴结讨好皇后德妃的人,早就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生怕和她们沾惹上关系,徒惹麻烦。
三天后,淑妃拿出一系列的证据。但是很奇怪,每次查到关键的时候,证人都会无故失踪,然而就会在当晚或者第二天现某个枯井里多了一句尸体,或者在某个屋子里现有人上吊。更或者现有人莫名的中毒死亡。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短短几天下来,后宫竟然死了七八个宫女太监。
本来皇宫嘛,天天都有死人,也不奇怪。关键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死,哪怕那些人是平时没人注意过的路人甲乙丙丁,也足够令人惊悚恐慌了。所以在这样阴沉的氛围下,皇宫俨然笼罩着一层血雨腥风的寒气。
证人是没有了,但是这却更说明了皇后和德妃做贼心虚。不然的话,那些证人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死了呢?
凤倾璃说,皇后在自己的寝殿里砸碎了许多珠宝瓷器,德妃处置了身边几个宫女。
大皇子却很少进宫。自从出了这件事,大皇子便已经‘待休’在家,暂不上朝。四皇子整日也呆在自己的宫殿里,哪儿也不去,只专心照看洛竹莲和她腹中的孩子。
看起来,这两个最有机会竞争太子的皇子似乎都沉寂了下来。
半个月后,选秀的日子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又传出消息。
洛竹莲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