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见他动了怒,顿时就已知道了秦御对这姑娘的态度,忙将那姑娘带了出去。
那姑娘好似不明白为何秦御前一秒好似很喜欢的样子,后一秒便动了怒,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惹怒了贵人。
她脸色变得有些惨白,被苏哲赶着往外走,还泪光盈盈的频频回头。谁知道一直蹲在桌上瞪着眼的兔兔却忽而蹿下了桌子,宛若一道金光,瞬间到了那姑娘跟前,抓着那姑娘的衣带便爬了上去,跳到其脸上,伸出爪子便是两道子血印刮了上去。
那姑娘被兔兔吓了一跳,根本没看清袭击自己的是什么动静,尖叫着一边儿晃脸,一边儿胡乱挥舞着双手。
兔兔像是被她拍到,直直飞了出去,坐在书案后的秦御纵身而起,准确无误的将飞到了空中的兔兔接了下来。
兔兔却两眼一番晕了过去,秦御无奈的看了眼瘫软在掌心无声无息的兔兔,抬眸冷冷扫了眼那姑娘,道:“滚出去!”
那姑娘浑身一震,解释的话顿时断在了口中,惶急的珠泪直流,晶莹的泪珠儿映衬着两道细微的红痕,竟然有种凄艳之感。
秦御却愈厌恶,托着兔兔,回了书案后。
苏哲毫不迟疑的将人弄了出去,回到书房果然见秦御的脸色还有些黑,见他进来,秦御才靠在了椅背上,舒了一口气,神色恢复常态,吩咐道:“去查,这女人从哪里来的,怎么到了吴耿年手上,从前做什么,伺候过谁,都给爷查个一清二楚,爷看他吴耿年是活腻了!”
苏哲也是男人,他很明白自家主子,男人玩儿女人,弄几个相貌相仿的伺候着,那叫情趣,可这男人若是真将哪个女人放在心尖上了,怎么可能容忍这等事儿生。
这种被送人的姑娘,一般都是经过调教的,也不会是什么正经地方来的。这个云姑娘谁知道先前是什么肮脏地方的,又经过什么调教。想必自家主子一想到她顶着顾侧妃这样肖似的一张脸被别个男人把玩调笑,杀了她的心都有了,更别提什么喜欢了。
更何况,主子宠爱顾侧妃虽则京城都传遍了,但是这封地离京城相距甚远,这事儿就算传了过来,顾侧妃的容貌也不可能轻易传过来才对。
这个云姑娘,来的就有点蹊跷了,难保里头没什么猫腻。
苏哲闻言神情严肃的应了,迟疑了下又道:“那……那个云姑娘该如何处置?”
秦御眸中杀气一闪而过,然则想到她那张和顾卿晚足有七八分像的容貌,到底迟疑了下,竟觉有些下不去手,他拧了拧眉才道:“先带下去,找人看牢了,查清楚再说。”
苏哲退下,秦御却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再看文书。
他依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将一双长腿舒展交叠着搭在了书案上,又用脚尖踢了踢躺在桌上装死的兔兔,道:“别装了,爷又不会打你。”
兔兔顿时睁开眼眸,偷瞄了秦御一眼,吱的叫了一声,顺着秦御的长腿便一路跳到了他的胸前去,拿小脑袋使劲的蹭着秦御的胸膛。
秦御瞧着它讨好的样子,奇怪道:“爷只当你喜欢美人才黏上卿卿的,原来不是啊。那是为何呢?”
秦御很疑惑,兔兔怎么会那么喜欢顾卿晚,不过想到同样是那样一张脸,自己看到那姑娘除了愤怒便是膈应厌恶,一时便又理解了兔兔,道:“你是不是也想她了?却不知那女人可有思念爷。”
兔兔吱吱叫了两声,又蹭了蹭秦御的胸膛。
苏哲却走了进来,见秦御闭着眼睛,已经没在办公,便道:“爷,张承志从枫城回来了,倒是淘换了几件琉璃器,爷要不要现在就看看?”
秦御顿时睁开眼眸,有了些精神,道:“把东西拿过来,爷瞧瞧。”
很快,苏哲便带着人搬了个箱子进来,打开后,顿时流光溢彩。
箱子中陈放在软棉中的几件精巧琉璃器皿在烛光下折射出七彩流光,分外剔透好看。秦御令苏哲将东西摆放在桌上,却见有一套茶具,一个长颈琉璃花瓶,两个造型精美的琉璃摆件,一个琉璃碗,还有琉璃手串,玉佩之类的几样小件儿。
打眼一瞧,还都不错,秦御眸光微亮,冲苏哲道:“张承志这次差事办的还不错,赏一百两银子,退下。”
苏哲见秦御拿着那琉璃花瓶正对着烛光仔细瞧,神情明显好了很多,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谁知他刚走到月洞门,便有侍卫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两人差点撞上。这侍卫身后还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人,苏哲一瞧顿时惊异出声,道:“刘田耕,你不是在京城看护顾侧妃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宋统领让你来的?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儿?”
顾卿晚离开的事儿,关乎重大,书信也难说清楚,宋宁专门派了两个侍卫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这刘田耕赶路嘴唇都干裂了,虽然心里害怕,但事情躲不过,也拖不过,见了苏哲便道:“苏统领快带属下去见二爷。”
见他这样便知是出了大事,苏哲忙带着刘田耕往书房去,推开书房门,刘田耕深吸一口气跟着苏哲进去,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禀报道:“禀二爷,二爷离开京城的翌日,皇上便下了圣旨,赐婚二爷和云瑶郡主。”
秦御看见刘田耕进来便也知道是出了事儿,把玩着琉璃盏的动作略顿,凝眸盯着刘田耕。
闻言他眸光一凝,接着一张妖冶的俊面像是被冰层覆过,瞬间显出锋利的线条来,捏着琉璃盏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他将琉璃盏放在了桌上,好似怕自己一时恼怒会打碎了它。
轻舒了一口气,秦御心中却并没多惊慌担忧,只是恼怒气恨于皇帝的行为。
若赐婚的是旁人,秦御大抵还会焦急,害怕顾卿晚难过误会,可云瑶郡主,他却不会担心。
顾卿晚很清楚他对云瑶郡主的厌恶,也很清楚他是不会遵照圣旨迎娶云瑶郡主的,秦御觉得,他和顾卿晚这点心有灵犀的默契还是有的。
“呵……”他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不相信若没动手段,皇帝会突然下旨赐婚。既然有些人自己往死路上撞,他也没必要顾忌两府从前的交情。
“赐婚?呵,既如此,便让侧妃准备婚事。”
他重重咬着婚事二字,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圣旨既下了,便没公然抗旨的道理,面上该做的还是要敷衍一下,也只要这样,才好降低某些人的防备心,他才好行事搅黄了这亲事。
秦御觉得这话带给顾卿晚,顾卿晚必定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毕竟他若真准备成什么亲,怎么可能让她来替自己准备婚事?
谁知他的话落下,刘田耕的脸色却变得有些白,更加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道:“禀爷,侧妃……侧妃带着小郡王……跑……跑了,没……没法准备婚事了。”
顾卿晚有孕的事儿,秦御的心腹侍卫们倒是有一两个人知道,毕竟他们要保护顾卿晚,孕妇有很多要注意的,宋宁该提点的是要提点下的,以免出现意外。这其中便包括刘田耕,故此刘田耕才更加害怕,说完这话额头冷汗像雨水直往下砸。
秦御好似没听没听明白刘田耕的话,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僵了片刻,接着才神情平静的道:“呵,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还带着点笑意,似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又好笑之极的话一般。
刘田耕却浑身一颤,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膝行着来到书案前,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秦御却没接那信,他目光直直落在那信上,半响都没挪眼。
屋里连苏哲,三个人,却半点声息都没有,就连方才还欢实非常的兔兔,也意识到生了可怕的事儿般,缩着肩膀一动不动的。
那信封上偌大的字,秦御亲启,是顾卿晚的亲笔。
秦御盯着,眸光愈来愈黑沉,难辩情绪。
刘田耕的手越抖幅度越大,手上的汗都茵湿了信封的纸,抖的快拿不住那信了,秦御总算伸出手,从刘田耕的手上取过了信。
他取过信后便没再迟疑,动作很迅速的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怎的,那折叠的信纸反倒没被抖开。
秦御似闭了下眼,这才用两手展开了信纸。
那封信那么简单,他几乎一眼便扫完了全部,他身子僵直着,一双盯着那信不眨不眨的异色眼眸却渐渐浮起一层似愤恨似悲恸的冷色血红来。
接着他忽然一挥手臂,哗啦一声,那张信随着满桌的琉璃器在空中折射出一道幻彩,哗啦啦的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琉璃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苏哲死命垂着头,跪在桌前的刘田耕浑身抖着,都快哭出来了。
就听头顶传来秦御暴怒粗噶的声音,“滚!都滚出去!”
苏哲和刘田耕不敢多留,看都不敢看秦御一眼,便弓着身飞快退了出去。倒不光是害怕主子迁怒他们,而是他们心存敬畏,主子这般超出常态的模样他们看了不合适。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可这种安静和空荡秦御现自己更受不了,他的双拳早已紧紧捏了起来,因太过用力抖动不已,手臂上鼓动的筋骨甚至撑起了单薄的亵衣。
见桌上还残留着一根琉璃双鱼鸡心禁步,因太过扁平幸免于难,静静躺在那里,散着流光溢彩的美,秦御眼前好像也浮现出那个浑身上下都似有流光溢彩光芒的女人,他暴怒的抄起那玉佩,狠狠掷了出去。
玉佩砸在了窗棂上,碎裂声,将整个夜色都敲的支离破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