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宣义离开她的公寓后,季茗把陆宣义给她的故事书一本本从书架上找出来,但这么多书,她一个人根本带不走,所以她拿了四本下楼,坐出租车回沂龙湾。
出租车在沂龙湾的镂花大铁门处停下了,她付钱下车的同时,瞥见了警卫室的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穿着惯常的白衬衫和黑西裤,身影融进路灯光的光晕中,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把白衬衫穿出贵族气质。
季茗心里一悸,他在大铁门处等她?什么时候开始等着的?他还受着伤,怎么不好好休息?
季茗捧着几本书走近那人,她看清了他英俊的眉眼,也看清了他仍然被夹板固定着的左手,更是看清了他眉目间噙着的阴郁。
“凌先生,你怎么站在这?”季茗小声问。
“等你。”凌衍幽深的眸注视着她,本该温情脉脉的两个字在他的语气里颇为清冷淡漠。
季茗敛眸,简单的两个字让她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情愫:“我会回来的,我不会逃跑,你不用在外面监督我的……况且你还受了伤……”
“从你告诉我你快回来了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零十四分,律所到沂龙湾只要大半个小时,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去哪了?”他问。
“我……呃……因为你没收了我的车,律所边上打车不方便,所以回来晚了……”季茗眼珠子一转,试图与他商量道,“你看我没有车回来这么浪费时间,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开车,能不能撤了我的禁车令?”
“以后我送你上下班。”凌衍明显没有松口的意思。
“啊?不用了。”季茗连忙拒绝,她可不敢搭他的便车,她还是打车吧。
凌衍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四本书,微微蹙眉:“书房里这么多书,还有小型图书馆里的书都不够你看吗?想看什么书可以跟我或者方姨讲,何必自己动手去买?”
“……”季茗不说话。
“把书给我。”他说。
季茗一听,将书抱得更紧了,他要帮她拿书吗?他一只手还受着伤,哪能让伤员拿书……
而她的动作明显让凌衍误会了:“怎么,这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没有。”季茗敛下眸子,“这书不重。”
“不重给我。”
“你手受伤了。”
“……”凌衍勾唇,他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季茗,你在关心我?”
季茗抿了抿唇:“没有,不让伤员拿东西是道德传统,没有个人情感。”
凌衍冷哼了声,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用能活动的右手伸手拿住了她怀里的书。
这般情形看来,这些书他势在必得,季茗叹了口气,她不放开也不行了。
书落到他手上的同时,季茗瞥见了他异常俊逸的五官,他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她的心跳快速地蹿跳了两下……
季茗的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起来,这些书……
这些书是另一个男人买的,是她要读给另一个男人听的睡前故事书,若是阿衍知道这些书的来历与目的,他还会这般心安理得地帮她拿书吗?
季茗这一刻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招惹了阿衍,却回应不了他想要的,她不是罪人是什么?
她低着头,不敢抬眸多看他一眼……
“你手腕上的玉镯哪来的?”在拿书的动作中,他瞥见了她手腕上突然多出来的玉镯,那玉镯泛着特殊的古韵,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因为相似的玉镯他母亲曾经也有一个,所以他开口问了。
季茗心里一紧,敛着眸道:“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凌衍皱眉,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戴饰吗?”
以前……季茗心里泛潮,她的喜好他几乎都记得……
她扯了扯唇,脱口而出:“人总是会变的。”
从镂花大铁门到主宅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凌衍在前面走,季茗跟在他后面。
来沂龙湾一个多月,季茗还没有这样跟凌衍散过步,这样无言的走路,如果他们是情侣,一起散步该是多么的浪漫啊!但是他们俩现在算是什么呢?
他们两人现如今只剩下了无言,互相说出来的话都不是彼此想听到的,无言也许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路过的一景一物都是季茗亲手设计的,一阵风吹来,周边的花香袭面,温柔清晰地吹拂在季茗的心上,一时有太多的回忆在她脑海中回荡。
曾经在英国求学期间,他们在饭后牵手散步,那条路也是这般幽静漫长,晚风吹得人身心舒畅。
她拿着手机边拍夜景,边打趣道:“如果现在能下雪就好了。”
凌衍宠溺地看着她:“为什么?”
“如果天下着雪,那么我们手牵着手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就一定能一起走到白头。”
“傻瓜。”凌衍低低一笑,“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那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不需要下雪,我们也一定能牵手走到真正的白头……”
那天,他们一路走到了泰晤士河。
他们在河边相拥谈心,她把脸埋在凌衍的胸前,一边是飒飒而吹的晚风,一边是车来车往的马路,人声、汽车喇嘛声嘈杂,她却仍能清晰地听到凌衍的心跳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