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办公室的温度随着她这句话的落下蓦地降到了冰点。
陆宣义脸上的最后一丝的温度消失殆尽,他的怒火从幽暗的瞳仁直射着季茗,薄唇抿成了冰冷的线条。
季茗明白,大魔王陆宣义彻底生气了。
她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陆宣义快速逼近她,大手毫不留情地箍住了她的小脑袋,抬起来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大手的力道很大,她的全身都有些颤抖。
陆宣义阴沉地盯着她,一时间,办公室里昏暗一片,不亮的光线中他的眼寒凉地可怕,话语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薄唇里崩落出来:“小乖,收回这句话,分手由不得你!”
说完他手一甩,季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自己的身子。
陆宣义没看她一眼,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
离去的背影带着巨大的冷肃与寒气……
季茗的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和不安,她揉着眉心,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陆宣义居然不肯分手……
怎么办?
当季茗走出院长办公室时,安静的走道中,英俊的男人双手插袋站在走廊拐角处,他立体深邃的侧颜沐浴在一片温润中,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中留下淡淡的阴影。
“宝贝。”男人开口唤她,声线低沉有磁性,带着温柔与清澈。
季茗快步走近他,踌躇地站在他面前:“阿衍……”
声音里带着点颤音。
“宝贝,过来,我抱抱。”
季茗轻轻笑了,她扑进了凌衍怀中。
凌衍收紧手臂,拥紧了她。
“阿衍,对不起,我又做错事了。”季茗在他怀中蹭了蹭,轻轻地开口道。
凌衍温柔地安抚着她的后背:“你做错什么了?”
“我刚才在车里说错了话,我又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说我姐姐去了,我也不活了,我错了,我说出这话很不负责任……”
“嗯,知道错了很好,你姐姐会好起来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你要为我好好活着……”凌衍俯身,唇瓣在她的耳边流转,轻轻地亲吻着她的耳垂,“以后再敢这么说,我一定揍你,知道了?”
季茗的耳垂有些痒:“你不会揍我,你敢揍我就是家暴,我会给你寄律师函的!”
凌衍笑了笑:“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有恃无恐呀?”
季茗在他怀中调皮地笑了:“那是,你舍不得揍我,你揍了我,我就离家出走。”
“不许离开我!”凌衍皱眉,他俯身贴近她的耳朵,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季茗,我听不得‘离开’这个词,我已经承受不起你再次离开了,以后别说要离开我的话,我会很生气的……”
“好。”季茗乖乖应着。
“还有一个错误……我刚才在院长办公室跟陆宣义分手……没有成功……对不起。”季茗轻轻抬起头来,水眸中有雾气氤氲。
“我猜到了。”凌衍说。
“我就奇怪了,陆宣义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跟我分手?”季茗认真地看着凌衍,头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问号,“虽然他说恋爱期是三个月,现在三个月还没到……”
凌衍凝着她的脸,不说话。
“啊!我知道了!哎呀,一定是因为分手是我提的,他这么狂妄要自尊的人,肯定是觉得被女人分手伤自尊了,所以不同意,下次我跟他说,是他甩了我好了……”
凌衍还是不说话,但他微微扬眉,把季茗揽在怀中紧紧搂住。
哎,他的傻宝贝啊,真是有够迟钝的!
不过她迟钝一点挺好的,起码她不知道陆宣义是因为爱上她了所以才不肯分手,还有她亲哥哥司珩年对她很不一样,她也从来没有多心过……
季茗见凌衍没有回答,随即控诉道:“阿衍啊,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你说陆宣义为什么不跟我分手啊?”
凌衍撇撇嘴,轻哼了一声:“他就是个怪物,偏执狂,一根筋,情商被智商吃了的神经病,不用管他,直接甩了他就行……”
“呃……”季茗微微咬唇,凌先生你这么不遗余力地黑大魔王,真的好吗?
这时,凌衍口袋中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殷纪生。
“我来接!”季茗瞥见了来电显示,夺过他的手机,一按下接听键一连串的话就炸开了,“殷纪生,你这个王八蛋,你在哪里,我要跟你决斗!”
“三楼走廊转角。”电话那端的人,嗓音沙哑疲惫。
季茗挂了电话,对着凌衍道:“阿衍,你去帮我买些午餐来,我爸爸妈妈和我哥哥的,记得多买些粥品。”
“好。”凌衍应答,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宝贝,别和纪生闹太凶,要揍他的话,等我回来,我帮你揍。”
季茗点了点头。
季茗来到三楼转角时,楼梯转角光线较暗,她撞进了殷纪生的目光里,殷纪生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他佝偻着背,好像身体被掏空了一般,他的手里夹着一支烟,表情隐在烟雾后,猩红的火星子像是一双恶寒的眸子。
“殷纪生,你要与谁结婚?”季茗开口,话里隐藏着不少情绪,“你说,你月底到底要跟谁结婚?!”
闻言,殷纪生不答,他静默地望着医院幽深的长廊,眯着眼睛慢慢地吸了一口烟。
“如果让你重新追求司瑾,你会答应吗?”季茗微微叹气,开门见山,“我再叫你一声‘姐夫’你敢答应吗?
殷纪生勾了唇,吞云吐雾间尽显疲态:“两年前,你姐姐她到底生了什么?阿衍说她精神失常了?”
季茗皱眉:“这你得问我姐姐,如果我姐姐不愿意告诉你,我无权告诉你。”
殷纪生冷哼了一声,他将手指间的烟蒂掷在地上,脚踩在上面,狠狠碾碎。
季茗看着点点火星顿时被碾灭,最后归于黑暗,窗外刮着很大的风,风声在呼啸,像是哀嚎声。
她抿唇,掏出一张纸巾,将那个烟蒂拾了起来,丢进附近的垃圾箱内。
殷纪生沉默地看着她做着这些,随即嗤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异常清晰,但透着凄楚。
“季茗,我不问别的,就问她为什么会精神失常?”他幽幽开口。
季茗背脊一僵,转身沉默地盯着他。
“告诉我,你告诉我!”他倏地歇斯底里地地低吼道,走道里回声一阵阵地传来,来往的人好奇地朝他们这边张望。
季茗咬牙,她出口声音有些微颤:“她没有保住你的孩子,在绑架案中她看到孩子从她身体里流掉她有些癫狂,这之后你走了,孩子走了,她的右臂残废了,她的心也渐渐残废了……”
“……”殷纪生沉凉地伫立着,这个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季茗,你错了,她怀上的不是我的孩子……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呵呵……”
“什么?”季茗瞪大了眼睛,她震惊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难道姐姐的生命里还有别的男人?
“所以说,我们俩在她遭遇绑架案之前就已经走不下去了……”
“不可能,姐姐的身边就只有你的照片,她的身边只有你的痕迹,她只有你,不可能还有别的男人!如果她心里有别的男人,今天也不会得知你快结婚了就从楼下跳下来啊……”
“季茗,我和你姐之间的事,你不明白……”他的声音清冷悲拗。
这是季茗第一次在殷纪生身上看到悲拗……
“司瑾心里有个人,而那个人死了,我只是那个人的替身。”殷纪生平静地叙述道,“她只能靠我来慰藉……”
季茗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谁?那个人是谁?”
“这你得问你姐姐,如果你姐姐不愿意告诉你,我无权告诉你。”殷纪生用季茗刚刚说过的话来堵她。
“你……”季茗瞪了他一眼,窥见他眸底的哀伤和脆弱,大叹一声,“既然她只能找你慰藉,你能不能重新追求她,给她一点生的希望……”
季茗欲言又止。
因为殷纪生就像是一个正在慢慢沉到海底的人,脸上全是挣扎和纠结。
许久以后,殷纪生轻笑,缓缓地吐出一句话:“……要我重新追求司瑾也可以,那么你追凌衍,你要对凌衍好,一辈子不离开他;我也会试着重新追求司瑾……”
很明显,殷纪生不知道她和凌衍已经复合了。
季茗抿唇不说话,烟味还未散尽,她不适地轻咳出声。
“这是一个公平协议,让我做事,自己是否也应该有所牺牲?”殷纪生坏坏地笑,但笑带着颓废与哀伤。
见季茗长时间不说话,殷纪生皱眉不耐烦了。
“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你不答应,协议作废,我会在月末照常和别的女人结婚。”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机械表。
“我答应你。”
“你要清楚这是一个双务合同,双方互负义务,我们对于对方而言都有同时履行抗辩权,所以,季茗,乖乖履行协议。”殷纪生补上了一句,“我们互相监督,谁没有乖乖履行协议,对方就可以提出惩罚!”
“好,如果你对我姐姐不好,你敢再找别的女人,我就阉了你!”季茗说。
殷纪生嘴角抽搐:“那你呢,你对凌衍不好,你再离开凌衍,该怎么罚?”
“罚我跑步……怎么样?够狠了吧?”
“被我现你对凌衍不好,一次罚跑一万米!”殷纪生说。
季茗掐着手心,一咬牙道:“好,成交。”
季茗转身离开时,她听到殷纪生在她身后轻轻开口:“季茗,不要再离开阿衍,好吗?两情相悦太不容易了,我们之中总要有一对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