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在冷的瑟瑟抖,不禁抬起双手环抱着身体取暖,头顶的光亮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她后知后觉的现他就站在门的里面,便仰着小脑袋看着他,漆黑湿漉的眼睛里都是盈盈的水光,“青山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帮帮我好不好,青山哥……”
她又走近了他一些,酒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味道,在深夜的空气里像是迷幻的香精,充斥着他的感官系统。
傅青山刚刚和林嫣吵架还没有舒展开的眉头蹙的更紧,想到纪云深之前提醒他的话,他只能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晗儿,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林嫣感冒了,还在家里等着我……”
后面的话,无需他再多说,他想以纪晗的聪明也能够明白,所以他选择了不说,想保留住记忆里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也是她给的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
“青山哥,你还没有听我要求你的是什么,你就选择了拒绝吗?是阿深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乔漫……或者林嫣跟你说了什么吗?”
纪晗不敢置信的看着门里面的傅青山,这个永远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从他的心里一点一点的剔除掉的?
而她……却浑然不知。
傅青山逆着光影站在那里,背后的晦暗灯影将他本就高大的身影,勾勒的愈挺拔伟岸,也更加的冷漠无情,他微微低头,看着脚下自己被光影拉得老长的身影,“晗儿,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怎么帮你?”
“老纪那么做,其实已经是在帮你了,你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傅青山挑了挑精致的剑眉,语调轻的像是空中漂浮的尘埃,却又好像有着千斤的重量,一字一句都压在她的心尖上,“还有,这件事情跟乔漫和林嫣没有关系,她们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这件事情的问题在于你和老纪,乔漫算得上是局中人,林嫣虽然是乔漫的好朋友,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让她掺和,她也从来没有掺和,所以,这件事情跟林嫣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了。”
更多的话,傅青山没有说,毕竟那是她和老纪还有乔漫之间的事情,他不想掺和进去,而保持中立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青山哥,你现在是在帮着阿深维护她们吗?”
傅青山微微摇头,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磁性,“谈不上维护,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的精致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点四十五分了。
接着,他又深深的瞥了一眼站在门边上,浑身都在不断往下滴着雨水的纪晗,然后间隔了几秒,才淡淡的开口说道,“你喝酒了,我让我的属下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纪晗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怔愣的站在那里,听着傅青山没有任何的温度起伏声音,就好像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路人,甚至连路人都算不上。
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她就像是一个麻烦,一个他和纪云深之间踢来踢去的麻烦。
如果是以前,他深夜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来找他,肯定会心疼到不知所措,可现在,他却可以这么冷静的对她说别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可究竟是她太执迷不悟,还是她和阿深的那份感情根本经不起挫折?为什么就没有人回答她呢?
都说时间如水,人心易变,这句话不止适用在爱情上,大概也适用在亲情上。
她和傅青山那么多年的友情,竟然也抵不过一个乔漫?或是林嫣吗?
还是说他娶了乔漫最好的朋友,乔漫想对付她,林嫣就会帮着乔漫,而他刚好又对林嫣言听计从,所以他就会拼命的维护她们,是这样吗?
“青山哥,我没有执迷不悟,是乔漫……”
纪晗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哽咽,“是她……是她跟阿深吹枕边风,挑拨离间我和阿深之间的感情,挑拨阿深和家人之间的感情,她根本就没有我那么爱阿深,她只是喜欢他的金钱权势地位,只是喜欢利用他来让我难受难堪。”
“她……她并不是真的爱他,你相信我!”
傅青山蹙起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一双暗夜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晗儿,乔漫爱不爱老纪,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乔漫还在他的身边,就说明他可以接受乔漫只爱他的金钱权势地位,和所有的外在条件,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这一点?”
说完,他顿了顿,接着又浅淡的说道,“还有,晗儿,老纪有多重感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对你,对父母对纪爷爷,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一句,一直都在默默承受你们给他的伤害。”
“他曾经有多么爱你,现在就有多么爱乔漫,他只是想和乔漫在一起,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你就成全他,放过他吧,好吗?”
纪晗的唇角勾起一抹萧索的笑,在她此刻显得过分苍白的脸上,多少显得有些可怜。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失魂落魄的质问,“青山哥,你要我成全他放过他,那我呢?谁又来成全我放过我?”
走廊的落地窗外是电闪雷鸣,春末的雨像是从天上倾泻而下,敲打在玻璃窗上,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忽明忽暗的光影,将一身白裙的纪晗站在门边的娇小身影映衬的更加单薄,也更加的孱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傅青山没有说话,也无法回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过多的去评判谁对谁错。
先不论他只是一个外人,就是深陷感情里的人,都无法正确的判断出来谁对谁错,更何况是他,而他们两个,一个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一个是他从小就守护的女人,他无论做什么选择都难以两全。
纪晗只觉得越来越冷,身体从最开始冷得瑟瑟抖,变成了现在的剧烈颤抖,就连声音也都跟着充满了细细密密的颤抖,“青山……青山哥,我好冷啊,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进去冲个热水澡,给我找一套你的衣服穿上?”
傅青山的办公室里有休息间,装修虽然及不上青山别墅,但也一应俱全,还有干湿分离的洗浴间,他平时在军区办公室加班加得太晚,不愿意开夜车,一般都会在休息间留宿。
而衣柜里面,当然也都有着临时留宿时的换洗衣服。
纪晗等了好几秒,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苦笑着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不让你为难。”
说完,就转过身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
她穿着十厘米左右的高跟鞋,因为鞋里面进了雨水,她的脚在高跟鞋子里面不停的打滑,走廊的地面上又铺着高级绒地毯,她一歪一扭的走出几步后,尖细的鞋跟就跟地毯纠缠在了一起,她只来得及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地面上。
站在门边的傅青山看到跌倒在地上的纪晗,还是锁上门走了过去,扶她站了起来,“我办公室里可能不太方便,领你去女教官宿舍去洗吧!”
五年前,他的衣服只是沾上点女人的香水,都被林嫣或扔了,或烧了,后来的一次差点把房子烧着,他后来就非常注意这方面的事情,不管是主动靠过来的女人,还是不小心路过碰到一起,他都会格外的注意,生怕被林嫣现,又闹他几天睡不着觉。
他现在真的怕她作他,很怕。
关键是她作人的花招太多,他真的招架不住。
纪晗把脚上的高跟鞋拖鞋来,又把黏在脸颊的湿别在耳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太能用惯别人的浴室,刚刚只是太冷了,现在我已经好多了。”
说着,她就有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傅青山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她再次跌倒,他才皱了皱眉,上前把她抱在了怀里,“我把你抱到军区大院的门口,我下属会开车过来接你,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也好好想想老纪的话,我不劝他,我也不劝你。”
保持中立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帮着老纪,也不会帮着她。
纪晗苦涩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傅青山将纪晗抱到一楼的会客厅,就拨通了自己下属小白的电话,两秒钟后,小白有些惺忪的声音从手机的那端传了过来,“傅傅……傅长官……”
“嗯,你从宿舍小跑着过来,开车帮我送个人。”
小白迅速的从床上跳起来,诚惶诚恐的回答,“哎,好嘞,傅长官,我马上到。”
“嗯!”
切断手机通话,傅青山又抬起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一看就是在焦急的担心着什么,想尽快离开。
纪晗缩在冰凉的椅子上,环抱住自己,然后凉凉漫漫的开口说道,“青山哥,你先走吧,我自己等着就行了,你不是说林嫣感冒了吗,快回去吧!”
傅青山收回看向男兵宿舍的眸光,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好,那你在这里等着小白,我就先走了。”
“好!”
几乎没有等她的好字的音落下,傅青山就冲进了外面的大雨里,草绿色的军装风衣下摆,被夜风吹得微微飘起,将他高大的背影,勾勒成一片挺拔晦暗的阴影,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曾经那么唾手可得的东西,却都变成了她的痴心妄想,真的是她错了吗?
……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钟,郊区某废旧化工厂。
纪云深和孟东行跟着国际雇佣军的保镖车上的GPS定位追踪到这里,周围都是空旷的草甸,草甸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排豪华轿车,方圆五里之内都没有路灯,只有中间的破旧建筑出微弱的光火,从破旧墙体的缝隙,能够看出里面有密集的人影晃动,推测应该有十几个人以上。
建筑的四周已经布满了纪云深的人,车前的远光灯对照的前方就是破旧的建筑物,孟东行连续转换了几遍远近光以后,纪云深部署在周围的人就冲了进去,大概十几分钟后,有浓烟冒起,传递出来的信号就是事儿办成了。
纪云深和孟东行看见后,一左一右的从车子走下来,分别撑了一把黑伞,在车前远光灯的照射下,逐渐走近光源尽头的破旧建筑物。
里面的职业雇佣军杀手已经都被纪云深的人给控制住了,只留下了坐在真皮椅上的高贵男人在漫不经心的擦拭着眼镜,等到纪云深和孟东行走进去后,他才慢条斯理的结束了擦眼镜的动作,并重新将眼镜戴在鼻梁上,然后隔着棚顶晦暗的灯源,朝着门口的两个高大的男人看过去。
纪云深和孟东行各自把伞收了起来,逐渐走近后,坐在真皮座椅上的男人抬起双手,轻轻的拍起掌,声音更是极致的慵懒和漫不经心,“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哪里哪里,还是温总愿意成人之美。”
温家明的对面摆着两张真皮椅子,纪云深和孟东行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就直接坐了上去。
“纪总年纪轻轻便叱咤军政商三界,说到底还是手腕够硬,能力够强,脑子够用,可惜的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不然以纪总的民调和票选,现在应该已经是国防部长大人了吧……”
纪云深低低的笑了两声,然后便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了嘴里,接着又抽出一根递给了旁边的孟东行,第三颗抽出来以后,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温家明,温家明摆摆手,“多谢纪总,我已经好多年没碰过烟了。”
“听说了。”
纪云深按下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香烟,深吸了一口后,才缓缓的说道,“听说……温总的自控能力非常强,女人香烟美酒,但凡是能够让男人上瘾的东西,都坚决不碰,即便碰,也只是碰碰女人,但也绝对不会让自己上瘾,玩过就扔。”
“不然……怎么会成为福布斯财经杂志的常客,又怎么会成为华裔第一富商,坐拥数亿身家,享誉海内外。”
“比起手腕,能力,头脑,温总都略胜我一筹,不然五年前我怎么会错过温总顺藤摸瓜坐收渔利的事情呢?”
纪云深的话,绵里带着针,暗讽意味十足,让温家明随意的交叠的双腿变换了一下姿势,从这个很小的动作就能够看出来,他不太高兴了。
温家明还是笑着拍掌,镜片后的那双锐利的眼睛泛着幽光,在晦暗的灯影里,显得有些森冷,“不不不,纪总真的是太高看我温某人了,我哪有纪总说的那么无欲无求,尤其是纪总说得那些什么顺藤摸瓜坐收渔利的事情,要知道这些年我都是在国外打拼,很少回国,不过就算我回国,手也不能伸出这么远,我想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孟东行坐在纪云深的身边,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抽着烟,在听到温家明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骨,可能是佩服温家明大事临头却面不改色的本领,除此之外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说话。
纪云深也很佩服温家明这一点,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没有站在金钱和权利的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的能力,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抛开温家明算计了他外,他的身上确实有许多年轻商人需要学习的地方。
比如顺藤摸瓜的坐收渔利,比如物尽其用,比如不会对任何东西上瘾,比如无情无爱……
“误会?”纪云深淡淡的笑,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废弃建筑物里,显得十分的低沉磁性,“温总,在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里,‘误会’两个字,可是最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两个字。”
“其实你完全可以说,一定是中间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你掉进了别人的陷阱,来不及爬出去。”
“又或者可以说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你完全不知情。但千万别说这是一个误会,这样不仅侮辱了我的智商,也同样侮辱了温总的智商……”
纪云深伸手弹了弹指间过长的烟灰,然后又凑到嘴边深吸了一口,烟雾将他的音色熏染成更加的低沉深邃,“要我说温总,这个时候咱们最好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能够节省彼此的时间,要知道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周旋。”
目前来说,他和孟东行两人手上的证据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扳倒温家明,如果不想两败俱伤,也不想退而求其次,那么这种时候,最好能够找到他的软肋。
但就像他刚刚说的,温家明不抽烟不喝酒,这几年娶了一个小他很多岁的嫩妻后,甚至都不怎么玩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