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宣二十一年的六月,夏府的庭院里,花团锦簇,草木葱茏。临窗而望,繁枝幽草交叠掩映,滤去灼热的艳阳,在窗扉上投下一道阴影。檐下多植花树,在这个入夏时节,石榴花已开得恣意,纷扰簇拥了满枝如滟滟流火。
随着春日的消尽,午后的日头是一天比一天高,虽不是盛夏,但屋子里仍是出奇的热,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昏沉沉的。尚香和清吟不住地在我身旁猛扇扇子,屋子四处也都摆上了冰雕,用以降暑,可是汗珠还是浸透了纱衣,紧贴在背上,一阵腻黏黏的难受,人也随之慵懒起来。
“烦死了!”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忽地猛一拍桌子,把尚香和清吟吓了一大跳。
“小姐,怎么了?”尚香和清吟异口同声地问。
“没什么,只是这屋子里也太热了,让人烦躁不堪。我出去透透风。”说完,也不顾她们二人的阻止,径自走了出去。
前脚才踏出房门,抬眼便看到了二哥的身影,出现在了碧池边的亭子中。
夏府内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有一碧池,池中种满了白莲,莲叶底常有锦鲤躲藏其中,平日里,池中静得仿若无物,可一旦投以鱼食入水,便会有数百来条锦鲤浮上水面,相互争食,竞相跃出水面,场面极是壮观。在碧池的边上有一小亭,名曰“环翠亭”,亭中有一张石桌和数张石凳,我们兄妹几人便时常在那亭中品茶下棋,吟诗作赋,琴箫相奏。
此时二哥便立于亭中,池边的柳梢在春风中沐浴了两个多月,尽显绿意,斜斜垂于亭边,倒成了一帘天然的帐幔,映着二哥的身影时隐时现。他一身朱红的官袍还未换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眉头微皱,却煞是好看。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只茶杯,杯里的茶已有些微凉,却依旧满满的,未曾饮下一口。
我站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换了不知多少个动作,已有些不耐烦,可他竟然定如磐石,似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