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数十日,煜倾除了上朝、接见朝臣和批阅奏折,其他时间都与我在一起,晚上侍寝更不用说,翻的全是我的牌子。
直到这一日,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锦簇来传话,说太后娘娘传召我立刻前往颐宁宫慈安殿。
太后之令我哪敢不从?便连忙同清吟往颐宁宫赶。
待我踏入慈安殿,已见太后娘娘高坐于主位上了。望着昔日的皇后如今已成了太后,虽然衣着依旧华贵,然而容色却含了些戚然,顿时显得苍老了许多,心下不免一番慨叹。
我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太后和颜悦色道。
我依礼道:“谢太后。”
“我们又见面了。”太后淡淡地笑了,“当初哀家也想不到,你和倾儿真能够修成正果。”
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得干站着愣。
良久,太后才道:“你们能够比翼连枝,琴瑟和鸣,这是好事,但是……”这时太后的语调一转,严肃道,“你应该记得,倾儿现在是皇上!”
我骇然道:“臣妾从不敢忘却。”
太后继续道,话语中透着凌厉:“既为皇上,那么就应该以国事为重,若是整日深陷儿女情长而误了国事,又怎能好好治国理政,安定天下?”
我慌忙跪下道:“臣妾……”
太后不待我开口又道:“你可知道煜倾拒绝了今年广选秀女之事?”
我着实一惊,如实道:“臣妾并不知。”
太后严肃道:“哀家深知你与倾儿情深意切,但如今我大昭子嗣微薄,皇上只有广纳宫嫔充实后宫,并且雨露均占,才能换得六宫祥和,也才能绵延我皇家子嗣血脉永存。”
我无言,太后又道:“哀家并不反对你与倾儿在一起,但你也该知道若帝王只专宠一人,无论是于后宫,还是于国,都是不利的。”这太后时又突然换上了和蔼的笑容,“你是个聪慧的孩子,哀家相信你应该知晓怎么做。”
我依旧是沉默,内心却好似被谁刺了一下。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哀家也是过来人,知道这样的抉择很难,但这又是必须的。好了,哀家乏了,就不多言了,你且回去罢。”
我闻言叩道:“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定铭记于心。”
方出了慈安宫没多远,便见煜倾急匆匆地赶来:“刚才去玉晚宫没见着你,听说是母后传召了你,母后她……”
我莞尔笑道:“没什么事,只是自此番进宫以来都未见臣妾来请安,便唤臣妾来叙个话罢了。”嘴上说着,心下却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
煜倾见我笑得轻松,便没再多问,只揽着我回了玉晚宫。
闲而无事,见身侧有一把琴,便以琴覆膝,信手而弹,他则躺在一把花梨木雕花填漆长椅上闭目养神。琴声澈澈如水,顺着指尖的揉掠拨散开去,我没什么固定的琴曲,只是随心而弹。忽然间,我忆起太后对我说的那些话,心中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似的难受,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曲调也恍然不知。
煜倾忽然睁开眼:“你有心事?”
我一愣,弦音顿时停了下来,慌忙答:“我没有。”
“你一定有。”他起身向我走来,一直走到我面前,俯下身来,与我四目相对,“琴音如心音,音随心走,心为琴动。”
我转头,想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的手强行扭转了回来。
他说:“你骗不了我!”
我沉默一阵,才缓声道:“听说皇上拒绝了今年广选秀女之事……”
“哼!我就说母后召你去慈安宫干什么,原来就是为了这事!”煜倾站起身,怒而拂袖,“你别理她的话,现在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么宠你是我的事,与她无关!”
“不,皇上!”我将琴搁下,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臣妾此刻叫您皇上而非郎君,正是要提醒您,您是皇上,就必须履行皇上的职责!”
“哦?朕的职责?”煜倾眉梢一挑,“你且说说看。”
我一正神色道:“皇上您乃一国之主,当以国事为重,若是只顾儿女情长而疏忽了朝前政事,丧德迷性,则国必乱矣。”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夏桀专宠妹喜而夏亡,商纣盛宠旦己而商灭,周幽有褒姒而周覆,古来之例,历历可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