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倾果真采纳了我的意见,当即就传召礼部官员,商量祭天事宜。
祭天的日期是在五日后,当日的清晨,煜倾便携皇后身着冕服前往天坛行祭天仪式,我因仅为嫔妃,并没有随行的资格,百无聊赖,便坐在长窗下看着外边的景色出神。到了这个时节,桂子已经开到了茂盛之时。庭下便植了两株金桂,米粒大的花朵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一簇连着一簇,一阵风袭来,花香四溢。
然而,今天的风却大有不同,它携来的不是花香,而是朝廷上的另一重风雨。
正当我默默出神间,恍然惊觉屋外的天光不知何时已渐渐暗了下去,我走出门去,只见天空之上乌云密布,将日光尽数遮掩了去。大风四起,吹动玉晚宫的大门“轰”地一声关了,其余门窗更是被吹得反复开合“砰砰”作响。再未多时,天地间已是一片漆黑如同夜晚一般,这时雷声已开始轰轰而响,震耳欲聋。才又不过一阵,便听“哗”的一声,天上便下起雨来,随着那一道道雷声一起降落而下。
我心中一紧,不禁为煜倾捏了把汗。
陡然想起近来生的种种事件,从我在我的册封礼上遇到天狗食日开始,到而后的天连星陨坠,当我提出了祭天,煜倾又在祭天大典上遇上了暴雨,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吗?或者真的是天象预警?还是有人故意在后边操纵着?若真是这样,那么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结点,钦天监!钦天监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因而凡是节庆大典都需问询钦天监相关节气与天象,再选定时日。那么解释起来,我的册封大典,天连星陨坠,还有煜倾祭天的暴雨就有解了。可是这一切对钦天监众官员又有何益处呢?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人为的操纵,册封大典上的天狗食日和天连星的陨坠,都是为了让皇上将我废黜逐出宫去,这个可以理解,那么而今又故意让煜倾在祭天大典上遇上暴雨,又究竟为何意呢?难道又是提醒煜倾身旁有我这个不祥之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是以逐我出宫为目的,那么此人应该是宫中的妃嫔吧!可众嫔妃中又有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头绪来,我索性将思绪撇开,坐在窗前绣起了帕子。这一绣就绣了大半天,待暮色临近,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抬头便见煜倾走了进来,脸色苍白,面露愁容。他的头还是湿漉漉的,必是在祭天大典上淋了雨,而大典一结束便赶忙来了我这里。
“婉莲……”他一进来就唤我,眼中尽是憔悴茫然之色,音色沙哑着道,“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啊,能怎么办?
煜倾在天坛祭天,却突遇暴风雨,这事不但在群臣间会引更大的议论,就连京城里的百姓也必然是众说纷纭,说长话短。如此一来更是与最初的目的相背了。
我牵过他的手,四手相交:“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过去的,想想我们这些年多少磨难都过去了,还怕而今这一遭吗?”
煜倾听此总算是略略安了心:“是啊,多少困难我们都走过来了,又何须怕它这一朝一夕……”
见得煜倾终于渐渐露出了些笑颜,我悄悄地把所有的疑惑藏入了心底。
面上不露,然而内心终是颇不安宁。一夜未得好眠,第二天清晨,我服侍煜倾洗漱更衣准备上朝,我清楚地看见煜倾的手在微微抖。
“婉莲,我……”煜倾欲言又止,“要不今天我还是不上朝了吧……”
要一个人独自面对众臣的议论与问责,还需保持君主应有的威仪与气度,换做是我,我也未必能够有勇气胜任。
“如果此番我们选择逃避,才更中了小人的奸计!”话方出口,我心底猛然一震,不过时间已不容许我想太多。我踮起脚,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用心贴着他的心,在他耳畔轻轻道,“无论遇到什么,婉莲都会陪着你,支持你……煜倾,就算前方还有什么艰难险阻,我们永远同在。”
望着煜倾座上御辇往章乾宫而去,我返回绮云殿,才觉手上的帕子早已被汗水沁湿了个透彻。
一时无事可做,便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词集来读,然而因为忧心煜倾,字是一个个看进去了,可整页看完却不知所言。我叹息地把书放一旁,又想起这大半个月来生的种种巧合而诡异的事来。
从眼下看,生的所有事件都围绕着天降异象而展开,也就是说与钦天监必有重大的关系,然而钦天监官员众多,这后面的得益者是谁,真正掌舵的又是谁?再就是事件生的目的,前两次至少表面上看与我有莫大关系,那后面祭天大典天降雷雨呢?
正出神间,却见皇上身边的小喜子匆匆忙忙赶了过来道:“娘……娘娘,出大事了,皇上在勤政殿……在勤政殿……”
我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虽然心下也焦急,但还是道:“生什么事了,你别急,好好说!”
小喜子喘息了良久,只道:“还是娘娘您亲自去看吧,奴才现在能想到可以求救的人,也只有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