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可怎么办?”
公公再三强调过所有工作必须在卯时前做完,若是晚归,恐怕又得挨一顿罚了。
“荷儿不想拖累各位姐妹,不如姐妹们先回去向公公通报一声,荷儿自己可以慢慢走得回去。”
待我听得她们的声音走远后,我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以我现在的身份,要直接见皇上自是难上加难,而刻意为之吸引皇上注意的做法显然行不通的,说不定还会引得六宫嚼舌根。所以,最好的方法,只能是偶遇。
这几天我暗暗分析过整座园子的地形地貌等特征,整座园子虽极大,但并无山石楼台等等作掩饰,而是遍植繁花,一丛丛一簇簇交叠相映。园子正中间倒是有座落月亭,然而亭中四面临风,入园一眼便可瞧见亭中之人。还有片巨大的池塘据说是拂柳池,池水上边烟波茫茫,无数荷花朦胧其间。
这么说,就只有那条交通里外的小径了。
于是我藏身于那条小径拐弯处的花丛间,静候时机。我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来,只觉心里好似有什么莫名的感应似的,就这样默默等着。
不知多了多久,太阳已升至头顶,然后又从头顶落了下去,盛夏燥热,暑意难耐,我蹲在花丛里出了一身的汗,可除了来往的妃嫔,丝毫不见皇上的影子。
眼见得已到日暮之时,我颓然地从花丛里走出来,不料一个酿跄撞到了人,还踩到了那人的明黄绣五彩盘龙齐天舄。我心下大为惊骇,慌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跟在皇上身边的太监阴阳怪气道:“哪来的死丫头,竟敢撞到皇上的龙体,还踩了皇上的鞋,来人……”
“无碍。”一道声音传来,好似一股清泉流淌淙淙入耳。
想到我身前的人就是那位九五之尊的皇上,我有些紧张地抖,俯身低着头不敢看他,更不敢一言。
“呵!”他却轻笑一声道:“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想来他是将我看作一般那些刻意制造意外而邀宠的女子了。
我依言抬头,然而与殷司制和段尚宫一样,他在看见了我的容颜后,眼底的情绪顿时瞬息万变,甚至比殷司制和段尚宫还要强烈。我一时竟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境况,就这么直视着他,他的眼里仿佛弥漫着薄烟雾气,朦朦胧胧,好似藏了一场烟雨迷蒙的旧梦。
“婉莲……你是婉莲么……还是朕在做梦……”皇上看着我,蹲下来抚着我的面庞,竟有些痴怔。
我完全不明白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直言道:“回皇上,奴婢名唤夏荷。”
“和?那个和?”皇上又是一愣。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正是奴婢此名。”
“夏荷……你竟然唤夏荷……”皇上呢喃地念着,忽然扭头对一旁的太监道,“可记下了?”
那太监堆笑道:“奴才明白。”
皇上见我还跪着,便道:“你先起来吧!”待我站起身后,他又道:“可愿陪朕走走?”
皇上所邀,我自是不敢怠慢,连忙答:“是。”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投下来,将月出苑的万物都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那样微薄的光芒,就仿若黑暗孤冷中突然抚摸到的一抹温泽。皇上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带我往月出苑更深处走去。我倒是有些窘促不安,只得任他拉着走,心口乱跳个不停。
皇上一路把我我带到了拂柳池岸边的一棵柳树下,我只见树上绑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一只小舟。
正出神间,皇上已踏在了舟上,向我伸出手道:“快上来吧!”
我看着小舟随着水波晃荡不停,一时害怕不敢上去,但面对皇上又不敢不从,于是定了定心闭着眼就往小舟上跳。扑地一下,我只觉跌入了一个绵软的怀抱,我睁眼抬头,竟自己此时正依在皇上怀里。我吓得忙要跪下道“皇上恕罪”,却感觉到他将我搂得更紧了,我的心就如这晃荡的小舟,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过了好一阵,皇上才放开我,让我坐在小舟中,自己在船尾划着桨。他没有在别处停留,而是直直地划入了拂柳池中央的荷花群中。荷?荷!不知为何心底有那么一丝异样颤动,好似得到了某种特殊的感应。
皇上在荷花从的正中央停了下来,二人都无语良久,分外尴尬。
好一会儿,皇上突然问:“你可会唱曲儿?”
我不解其意,只低头答道:“会一两句,不过唱不好,恐怕有辱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