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又躺回沙,把头埋在我的腿上。
我们彼此不说话,我在想刚才的那个吻,文慧大概也有她自己的所想。
这样大概到了凌晨三四点,外面的鞭炮又高一声低一声地响起来了,我那时候突然想起来要问文慧:
“你刚才为什么要哭,而且那么伤心。”
她没有回答我,然后我听得她鼻子里出来的“咻咻”的呼吸声,大概已经睡着了。
于是我又换了个问题想,文慧为什么要在新年里哭泣呢?
我给自己作了很多回答,比如因为和她妈妈吵架了,又比如因为我刚才犯愚钝,怠慢她了,总之想了一大堆,最终也都被我自己推翻了,一直到我想到那个黑色的蝴蝶夹子,我的心不禁地一颤,我极力地找理由出来推翻它,最后我找出来推翻它的都被我推翻了。
不过我虽然知道和它有关,但还是不知道它的关联究竟在哪,于是我反而不可理喻地很庆幸,如同我不知道,它就是没有的。
但这是唯心的。
我终究还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知道了一些端倪。
一次是在一天晚上,大概是晚上两点了,我被手机短信铃吵醒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文慧来的,她说:
“我想你了,好想好想。”
我的心一下子跳起来了,那是偌大的空前的一种喜出望外,仔细想想,这么久了,文慧从来不说她想我,甚至也极少主动给我信息。
我连拿手机的手都在抖。
但我接下来抖得更厉害了。
我只高兴了一秒钟,跳起来的心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沉重而疼痛,因为下面还有一行字:
“一直爱着你的乌婆婆。”
大概类似于信梢的落款。
可是“乌婆婆”是什么鬼?
我从来不知道文慧还有个绰号叫“乌婆婆”。
我忙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只响了一声,趁她还没有接,急忙挂断了,那时候我能感到我手心里的挤满了汗,又淋淋漓漓地滑落到地面。
因为害怕!
过了一会儿,文慧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没有接,不敢接,响了两声,她也挂断了,我能感觉她挂得很急促,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确实,确实知道。
我从床上撑起来,背靠着床头,歪着头,就好比被人重重地一击,整个身体被抽掉了重力。
等我稍微平息下来,我细细地想。
我知道文慧一定是错了短信,只是不知道她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相比不小心,我似乎更害怕她是故意的。
夜很静,死一般的静,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很乱的心跳声,像几个时钟交织在一起,各走各的时针,出杂乱的滴滴哒哒的声音。
文慧是谁的乌婆婆呢?
我手摸着手机,我怕它再响,可是我又不敢关机,好在它没有响,在时间的煎熬中很平静地过了那漫长的一晚,第二天早上,我照旧给文慧信息,我说:
“早上好!”
她回了一个笑脸,很和谐很美好很灿烂的那种,顺带并提醒我该吃早饭了。
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生,我甚至怀疑我昨晚是不是做梦了,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梦,因为手机上的短信还在。
于是我把短信删掉了,去吃早饭,吃完早饭去见朋友,好像它真得是一场梦,梦醒了,无论高兴或者忧愁都可以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