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继续问我倾慕哪种女子。
这问题,我从来不曾仔细去考虑过。
只因,我颜墨白满身仇恨,心思戒备仇恨覆盖,是以,我不曾倾慕任何女子,更也不曾喜欢任何女子,只因,我没那个精力去喜欢一个人,便是对她姑苏凤瑶,我也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如,我只是一直记得初遇之事,是以便从来不曾想过伤害她,如是,而已。
待得沉默许久,我才极是认真的朝她道:“微臣心中,的确记挂着一位女子,深深记挂。待得两日后,微臣,便要去见见她了。”
我这话说得极是认真。
只因思来想去,我着实没什么极为心系之人,独独,我那逝去的娘亲。
两日后,便是她的寿辰了,我是要去那葬她的山头去见她的。这么久都不曾去看过她了,也不知她是否安好,是否也一直在等着我去见她。
奈何这话一出,她却信以为真,甚至还朝我问,我心系的那姑娘姓甚名谁,她甚至,要对我赐婚。
我脸色蓦地一沉,多说无益,也终究,不再朝她回话。
心情突然变得极差,因为娘亲,也因,她的这番话。
她终究也诧异开来,没料到我突然这般反应,只是待沉默一会儿,她才再度朝我问,你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我继续沉默,无心应对。
待得许久后,起伏的心绪才稍稍松下,我这才朝她道:“并非是微臣不愿长公主赐婚,而是,旧事,旧物,旧人,已回不去了。是以,无法赐婚,也不能,赐婚。”
我不知这番话说出之后,她会如何想。
我只知晓,她视我为佞臣,无论我如何说,她都不会真正信任我,甚至,对我好颜色以待。
与她分别之后,她便再度策马前往江南,有意治水,也有意彻底剿灭山匪。
她本也是略微聪明之人,是以,在山贼那里吃了一回亏,这次回去,自然也会多长些记性,不会再被山贼钻了空子才是。
我对她虽是仍旧有些不放心,但我却对王能放心。
我知晓,依照王能的心性,上次未能将她护住,让她滚落了河里,这次,王能无论如何都是会满心警惕与戒备,一定会真正将她守好。
是以,她那里,我并非太过担忧,我只是,静坐在屋中,因着心中想到娘亲,心情便抑制不住的再度颓然恶化。
这座故宅,是当初我与娘亲住过的破屋,只是后来我飞黄腾达之际,便差人将此处大肆的修建,彻底消却了当初破屋那颓败的样子。
我想念这里,但却又不敢见到这里的破败,我小时候一直都厌倦自己的无能,无法带娘亲过上好日子,只能让娘亲那高高在上的人外出去乞讨,以此卑微之举来养活于我,而今,我有能力了,护得住她了,奈何,我如今只能将此处彻底修好,将她的坟冢修好,将她的灵位在这里供奉好,其余的一切,我却是,什么都不能做了,也无法做了。
我触及不到她了,满身的本事,只能为她报仇,却无法让她死而复生,再好好享受这些属于我带给她的荣华富贵。
是以,心情沉落得难以自拔,我开始饮了酒,借酒消愁。
本也以为一醉便可解千愁,奈何,酒过肝肠,心头越来越痛,越来越颓废,所有的情绪与理智啊,都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悲戚,入骨。
我不愿让任何人靠近,更也不允任何人入屋,脾气彻底失控。
其实,府中的人都知我为何心情不好,只是满心发紧,却不知该如何来劝我。
我就这么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颓废,我本以为我会如往些年那样,待得娘亲的寿辰过了,我便能自然而然的回魂过来了,奈何,我这次的情绪失控,却终究让府中的人担忧不浅,我甚至全然不曾料到,府中的人,竟为了我而专程去将姑苏凤瑶请了过来。
她入屋之后,便开始唤我,嗓音没什么温度,只是寻常的询问。
我并无反应。
却也因她的这声唤,我的神智,竟是骤然的清明开来。
她持续唤我两声后,眼见我仍是不说话,她便突然伸手过来,有意叹我鼻息。
我不知她此际的心境如何,只是我仍也有些怀疑她会对我不利,只道是往日在京都之际,她便一直想杀了我,如今突然得了机会,也不知她是否会动手。
我一直合着眼,然而浑身却是戒备,我此番一直一动不动,不止是在试探她是否会对我下手,也是想彻底看清她对我的厌恶与狠毒究竟达到何等程度。
却是不久,我便突然听到有手掌抬起而摩挲到衣袂的声音。
瞬时之际,我终是突然睁眼,便见她的手正太在我的头顶,似要拍我。
我目光顿时深了半许,却又是顷刻之际,突然朝她笑了,“长公主可是在担忧,微臣亡了?”
我问得随意,但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却是一点都不随意,甚至也想彻底看透于她。
她则极为自然的缩回了手,正大光明,并无半点的心虚之意,只是自称好心,却被我当做了趁人之危。
她这话入得我耳里,我心底终究是有些欣悦,只是不曾太过表露。
其实她解不解释都无所谓了,今夜她能亲自过来,甚至对我并未动得杀心,这两点,便足以让我心生愉悦了。
后来,待她出屋休息之后,我便抬头看了看日头,随即开始沐浴更衣,而后上山为我娘亲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