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宋氏亲自悄悄送了燕淮出门,想着态度摆得强硬一点,神态凶狠些,可临到头,她却忍不住温声叮咛道:“我虽不清楚你们私下里在筹谋何事,可眼下这样的局面,处处危机,平时可切记仔细些。”
若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既知道了,她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担忧。
宋氏将人从角门送了出去,看不见人影后,站在那很是唉声叹气了一会。
可燕淮其实却还没有走。宋氏的叹气声,他全听了个正着。
为了不叫宋氏现自己仍在,他贴着墙根蹲在角落里。也跟着唉声叹气起来,一面在心里暗暗数着,这会是宋氏第几回叹气。
自打他开始坦白,宋氏的叹气声似乎便没有停过,一声接着一声,只怕她过去叹的气还没今天一天的多。
燕淮抠着墙上沾着的一片落叶,喃喃自语道:“惨了惨了……”
指下的树叶变了形。他胸腔里的那颗心也紧张得变了模样。
里头的宋氏却浑然不知,在长叹了几声后。便转身走了。
她并没有立即便去找谢姝宁,而是独自回了上房,遣退了众人,一个人坐在那沉思了许久。直到点灯时分。她才吩咐人进来点上了灯,又对玉紫道:“请小姐过来一道用饭。”
玉紫聪慧,隐约瞧出气氛不对,不敢多言,立即便打了人去厨房,让他们不必给小姐那边送饭,只在上房摆饭即可,一面亲自去请了谢姝宁。
她到时,谢姝宁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只这卷书,她看了许久,却连一页也未翻过。
听到母亲请自己过去一道用饭。她才回过神来,搁下书起身出门往母亲那去。
她一走,卓妈妈就拽了小七,悄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都是跟了主子多年的,府上气氛一有怪异之处,便叫他们都察觉了。
图兰出阁后。谢姝宁虽提了青翡上来伺候,可平时出门。许多时候带着的还是小七,真比较起来,小七知道的绝对比青翡多得多。
可小七一不像青翡老实敦厚,二不似图兰怕卓妈妈问话,只跟卓妈妈油滑得打起了太极,丁点打紧的事都不透露。
卓妈妈到底老道,见状反倒肯定了小七定然全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清清楚楚,遂满意地点点头,道:“瞧你的样子也知是眼下还说不得的事,那就当是锯嘴葫芦,仔细守着吧。”
小七抿着嘴笑了笑。
卓妈妈也笑了,挥挥手道:“得了,我也不拘着你追问了,赶紧下去用饭吧。”
小七应了声,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卓妈妈唬了一跳,低声说着“鬼影似的”,一边亦下去用饭了。
到了上房的谢姝宁,则刚刚才在摆好了饭菜的桌前落座。
宋氏看她两眼,神色间并不见异样,一如往常般温柔地招呼她多吃些。
谢姝宁倒有些心不在焉的,只觉味如嚼蜡。
母亲若是一力反对,该如何应对?
纸上谈兵再多回,真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论是她也好,燕淮也罢,心里其实都还是虚的。
然而一顿饭吃完,宋氏也还是一个字未提。
丫鬟婆子们上前撤了桌上的残羹剩饭,母女俩挪步去了内室里。
外头的天色已经很黑,明月清辉透过枝桠交错的缝隙照在地上,影子斑驳如画。
母女俩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月色,一室静谧。
良久,外头渐渐没了声息,应是玉紫将人都给打下去了。
谢姝宁清了清嗓子,轻声唤道:“娘亲……”
“你先别说话。”宋氏却打断了她的话,“娘问你,你心中可是已属意于他?”
她问得直白万分。
谢姝宁一时不察,呛住了,俯身咳嗽起来。
宋氏怔了下,随即哭笑不得地伸手轻拍她的背,口中道:“只咱们娘俩在这,什么话说不得,你怕什么。”
谢姝宁眼角咳出了泪花,心里小声腹诽着,正因为是母亲,所以她才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听到这样直白的问话呀!
她咳得厉害,完全说不出话来。
宋氏忙去沏了一盏茶过来让她喝下,道:“瞧你这样子,娘也就不必等你开口了。若不在意,焉会这样。”
言毕,她搂住了女儿的肩头:“娘手里没棒子,打不得鸳鸯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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