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事于汪仁而言,那都是破事。
自打莎曼一行人从敦煌来了京都,他就只愁这么一件事了。
舒砚几个回来的那日,燕淮跟谢姝宁一早便动身去了北城候着,他都知道。
那天一早,还未至卯时,他便睡意全无从床上爬了起来,焚香沐浴,梳洗更衣,将自己捯饬得足足年轻了数岁,这才算是满意了……
可事到临头,他却又迟疑了,在东厂大门口踟蹰着踟蹰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就慢慢退了回去。
宋氏就只有一位兄长,只这么一个嫂子,如今人大老远来了京都,乃是为的见一见多年未见的宋氏,看一看谢姝宁的新婚夫婿。
他同宋氏母子三人相熟,北城更是没少去,可他终究只是个外人,即便谢姝宁尊他一声义父,他也不是她亲爹。这种日子,按理他不该出面。他心神恍惚地躲回了屋子里,拣了块自己最钟意的石头,拿把刻刀雕石头去了,到底忍住了没往北城去。
谁知第二日,小五来了东厂见他。
当初他将宋氏从惠州带回京都后,便把小五留在了宋氏身边,但凡需要跑腿的,宋氏多半都是打了小五的,小五也只听她的。
这会小五一大清早就来了东厂,必是宋氏打他来的。
汪仁刻了一整夜的石头,在石头上雕出一个人形来,粗粗看去分明便是宋氏。
听到小五求见,他手一抖,刻刀差点划在了自己手上,好容易才稳住,匆匆搁下便往外头去。
小五态度恭敬:“印公。”
“出了什么事?”彻夜未眠,汪仁面色有些白,声音也有些哑了。
小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并不曾出事,是太太吩咐小的来问问您,今日可得空,若是得空还请您前去北城一叙。”言罢,他又解释了起来,“舅太太知道您救过太太的命,便说要当面同您道个谢。”
汪仁:“……”
小五问:“您今日可是得空?”
“空,自然是空!”汪仁连忙摆摆手,“你且先行回去,我稍候便至。”
小五得令,应声退了下去。
汪仁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成,这颜色不好。如是想着,他蹙了蹙眉,忽然扬声唤人进来,吩咐道:“把前些个时候备好的礼都理出来,过会送到北城去。”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燕子般掠了出去。
两刻钟后,他便领着人出往北城去。
进了青灯巷,他面上的那双桃花眼忍不住眯了又眯,面色也愈凝重起来。
这莫名的紧张,没来由的叫他慌了神,甚至于比当年第一次杀人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他惯常会装,装得惯了,这紧张也是无人能瞧出来的。众人瞧见他,也不知他在慌张,只当他比平常看着严肃了些,话也似乎更少了。
直到燕淮出来迎他,他的面色才变了一变,压低了声音问燕淮:“见过人了?”
莎曼到时,燕淮便在场,自然是已经见过人了的。汪仁明明知道,却偏偏还要再问上一回,为的就是看看燕淮的神色借以推断。谁知燕淮面上泰然自若,仿佛只是从他嘴里听到了今日天不错这般的话一样,回他道:“见过了。”
“如何?”汪仁佯作无意地问。
燕淮微笑:“甚好。”
“是吗?”汪仁轻声咳两声,忽问,“我身上这衣裳如何?”
燕淮怔了下,朝他身上穿的衣裳仔细看了眼:“不似您平日穿的……”
太正经,太死板。
汪仁闻言却道:“那就行了。”
燕淮无奈,同他一道往花厅里去,一路上拣了莎曼的事同他说了两句,临近花厅方才噤声。汪仁便难得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阿蛮的眼光其实倒也没我原先想得那般差。”不过即便是夸,他也绝不会挑明了夸,非得绕个弯才肯罢休。
与此同时,花厅里,莎曼正吃着点心同宋氏说话。
她吃一块喝口茶,碧蓝色的明眸里满是好奇,问道:“那位恩公娶妻了没?”
宋氏正低头喝茶,闻言差点呛着自己,这才想起还未同莎曼仔细说过汪仁的身份,只得摇摇头含糊道:“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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