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松送人回来,看到宇文初的一双眼睛在灯光下亮得吓人,便走过去低声问道:“殿下?”
宇文初笑道:“从前我和你说过一句话。”
“是。”敬松并想不起宇文初和自己说过一句什么话,却也知道他并不是要自己把那句话复述出来,只不过是想要有人听着罢了。
宇文初道:“那句话是错的。现在我收回,你忘了吧。”
敬松本来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想起来究竟是一句什么话,不过正好宇文初要他忘了,也就憨憨地笑道:“是,其实属下愚钝,没能想起来殿下指的是哪一句。”
宇文初欲言又止,微笑着道:“记不得就算了,你去吧。”
究竟是哪一句话呢?能让一向淡定沉着的英王殿下这样异于寻常?敬松边走边反复揣测,偶然回头,瞧见宇文初从窗前的坐榻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后拉开抽屉低头下去看,而那里,刚好放着今天傍晚才从玉皇观寻回来的那一双珠履。
原来是这样啊。敬松受惊似地迅速回头,仿佛身后有人追赶似地飞快走了出去——他在无意中勘破了英王殿下的心事。而这桩心事,只要英王殿下有一日没有主动说出来,他就不该知道,不然就会和朱长生一样的下场。
朱长生很受信任,英王府里的事务都是他一手操持,但他总是离最核心最隐秘的事差了一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他爱自作聪明,喜欢揣测殿下的心意,所以将来大概也只能做一辈子的家奴。
自己现在挺好的,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蠢笨的时候就蠢笨,将来前途才不可限量。敬松埋头走进如丝的雨幕中,心里想起来的却是另一件事。
还是四年前的事了,他陪侍在英王殿下身边一同去宫中赴宴。就是在那一场宫宴上,傅明珠看中了临安王。十二岁的女孩子,穿着华贵的珍珠红缭绫衣裙,梳的还是垂髫,却已经明眸皓齿,美貌夺人。她坐在傅皇后身边,眉宇间的得意飞扬压过了在场的所有贵女。
毫不夸张地说,但凡是赴宴的人,第一眼看到的是眉眼凌厉、美艳端方的傅皇后,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她。他也不能免俗地想,这女孩子是谁?看她眉眼间和傅太后相似,就以为是傅太后嫡出的公主,可是又记得傅太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忍不住想问英王殿下,却见英王殿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孩子,就连眼睛都不眨。
接着就看到打扮得光彩夺目的临安王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簇拥着走进来,不情不愿地给傅后行礼问安。那个女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俯身问道:“你就是临安王吗?”
临安王皱起眉头,根本不想理睬她,不过是碍于傅后的面子才低声答应了一声。她却十分高兴:“哎呀,你长高了,我从前也见过你的,记得你不是这样子的啊?”不等临安王答话,她就笑了起来,靠在傅后怀里脆声道:“姑姑,您早前和父亲担忧侄女的将来,现在不用担忧了,我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