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听这话有些意思,什么叫他总是知道的?探询地看向那嬷嬷,只见那嬷嬷半垂着眼,一脸和气端庄的笑容,并看不出不妥来,思忖片刻,便笑道:“嬷嬷的话没说清楚,或者说,是我没听懂。”
尹嬷嬷就道:“也没什么,宫中的规矩,皇子成年之后自有教引女官教习其知人事,当年殿下年满十六之时,先帝曾赐了两位女史入府,故而……”看一眼明珠,就不再说话了。
这是多年以来传下来的规矩,宇文佑当年也有,只不过她是没见着那两个教引女史,听说一个是病死了,又有一个是在婚前就犯错出了府。她压根不关心这个,只要她们别在她面前出现,宇文佑别去找她们,那就没事。但后来,她狠毒跋扈的罪状里头就有一条是因为嫉妒弄死了这两个女史,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据说她因为嫉妒把人家的脸划花了,砍去手脚扔在醋坛子里活生生淹死。
她是嫉妒的,却没有这么无聊狠毒。明珠想起从前的事,忍不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尹嬷嬷听见了,心中不由一喜——人家都说这傅家千金惟我独尊,绝不可能与人共享夫君,果然如此。虽然英王清心寡欲,那两个女史并不得宠,甚至于常年不能见他一面,但外人谁又知道呢?这小姑娘眼看着就要忍受不住了,必须要再挑拨挑拨才是,不然他二人琴瑟和鸣了,岂不是让人失望?便谦卑地道:“这都是常规,并不能和王妃比的。”
明珠斜睨尹嬷嬷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外人都知道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嬷嬷本不必和她提起这茬来,偏来特意和她提起这么一桩事,不能不说是特意来给她添堵,想要招惹点是非出来的。看来宇文初的府里也是不清净,但又如何?小小一个嬷嬷,在她眼里不过虫豸一样的存在罢了,还不值得她上火。
尹嬷嬷说得口干舌燥,只得了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知道”,并不能挑起意料之中纷争,由不得很是失望,又怕说得再多会露馅,忙转移话题和明珠说起其他事来。
待到傍晚,崔氏命钱氏领尹嬷嬷下去吃饭,独留了明珠说话。她已经尽数知道了尹嬷嬷和明珠的谈话,生怕明珠不高兴,免不了劝她两句:“你要晓得,皇家不比寻常人家,亲王制式都是一正妃二侧妃的,可没有谁能例外。有那不爱美色的,姬妾便少些,喜爱美色的,姬妾则无数,就算是尊贵如皇后,那也是后宫佳丽无数……”
明珠一笑:“我都晓得,这没什么。”她看得多了,别说宗室中的亲王、郡王们,就算是民间的升斗小民存了几两银钱也想买个妾。那时她初嫁宇文佑,自是不容许他纳侧妃姬妾的,也没有人敢和她争,悍妒之名响亮得很。到了后期,两人彻底撕破脸,宇文佑还总是来找她折腾她,她就后悔了,巴不得他看上其他女人才好,永远都不要来找她,偏他折腾她上了瘾,总也不肯放过她……明珠想到那种事就觉得莫名烦躁害怕,但不管怎么样,谁也不能威胁着她,影响到她的大事。
崔氏见她皱眉,有心再多劝几句,又怕适得其反,只好草草结束谈话:“你晓得就好,出嫁了就不比在家时,英王也不像临安王,你要晓得轻重。”
宇文初没有宇文佑那么好欺负,明珠晓得崔氏是什么意思,由不得莞尔一笑:“看娘说的,我嫁给他又不是为了要欺负他,何况他这个人并不好欺负。”嫁给宇文初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所以她一定会做一个称职的英王妃,但也要过得舒舒服服的,就像太皇太后说的一样,要过得高兴才好。
不管京城中人对这桩亲事是怎么看的,那个日子终究是来了。这一天是过得如此的快,明珠尚且觉着父母兄嫂的叮嘱还在耳边,不觉间外头的喧嚣就已散去,婚礼到了最后一关。